第27章 突如其來的間接親吻

  夜幕將至。永和市又下雨了。不絕如縷的雨滴從天而降，如夢似幻，輕柔而緩慢，就像無數道流動的淋浴噴頭。眼前的一切好像倏然被隔絕得一乾二淨，只有她停留於此，正準備跨入全新的世界。她再也尋覓不回舊的自我的痕跡。

  杜音撐起雨傘，獨自走出宿舍樓，就在這時，她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她猶豫片刻，劃開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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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媽？」

  「小音。你最近周末總是不回家，被同學欺負了嗎？」

  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很健康，只是有點憂愁，像是在為她擔心。

  杜音馬上笑了，「媽，你在瞎猜什麼呢，我又不是初中生。同學們都可喜歡我了，最近的周末我只是去圖書館看看書而已。」

  「是嗎……努力歸努力，偶爾也要回家看看啊。」媽媽不舍地說。

  「嗯。別擔心，很快就有假期了，舍友還計劃著要去海邊玩帆船呢，可鬧騰了。」

  「這麼有意思？那你還是先出去和同學一起玩吧，畢竟機會難得嘛。」

  「可是……」

  媽媽總是這樣。就像她虧欠了女兒什麼似的，和杜音說話時小心翼翼的，也很少提出任何要求，事事都以杜音的感受為先。杜音知道她這麼做的理由，但這過分的顧忌由讓愛的成分多了些許沉重，壓得人呼吸不過來。

  所以她才屢次找藉口沒在周末抽空回家。

  母女倆簡單聊了一陣，杜音便收起了手機。這時，西蒙向前踏了一步，出現在她的傘下，順手幫她舉起了雨傘。

  他沒提前打招呼，又把她嚇了一跳。

  「西蒙！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剛才。她還不知道你又開始玩音樂了。」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杜音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嗯，我不想讓她知道。爸爸偶爾還會寄禮物回來，但她一次也不肯簽收，後來，我就偷偷拜託了單元樓的門衛，讓他遇到英國來的快遞都直接拒絕簽收。連這種程度的刺激都無法接受，我真的很難想像她知道我重回老本行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

  兩人原本並肩走在雨中，西蒙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杜音往前走了一步，細雨立刻打在她的臉頰上，她不得不折返，好奇地望著他。

  「西蒙？」

  「你會後悔嗎。」他問，「後悔重新走上音樂的不歸路。」

  他的表情就像是有些自責。不過這也許只是她的錯覺。畢竟西蒙是把吉他，應該不會顧慮這些太過現實的問題，而且，說到底吉他的使命就是彈奏，如果不被人彈奏，那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她不可能在他面前說出「後悔」這種話。

  「看你說的，不是你強行把我拉回這條不歸路的嗎？」於是杜音安慰了他一句，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蘋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啊，味道超棒。」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讓他轉移注意力。

  西蒙乖乖接著她的話題往下說：「有多棒？我昨天吃了一個，酸得要命。」

  「還行，反正比你的好吃。」

  「真的？我不信。」

  「要怎麼說你才信？」

  「要不，你給我咬一口。」說罷，西蒙強行搶走了杜音手中的蘋果，對著她咬過的地方就啃了下去，臉上還全是自豪的表情，「果然要親自嘗試才知道結果。」

  「你居然敢和我間接Kiss！」杜音驚恐極了。

  他似乎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但很淺，馬上就縮了回去、和平時那張面癱臉毫無差別，嘴上還說著不走心的台詞：「親一下也不會死人。」

  「還給我，那可是我的夜宵！」

  杜音火了，不由分說地搶回那隻殘缺的蘋果，像發泄怒氣一樣繼續咬，絲毫沒注意她咬在了西蒙曾經咬過的地方。

  真是奇了怪了，他們又不是小情侶，幹嘛在這兒膩膩歪歪的。杜音加快腳步，衝進校車，一下子失去了蹤影。反正西蒙很快也能追上來。

  ——她起初是這樣想的。

  「……嗯？」

  不知為何，下車時，西蒙已經乖巧等在車門口這樣符合她心中期待的場景並沒有發生。杜音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怎麼沒來？不是說能瞬移的嗎？」

  杜音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內心有千萬匹羊駝飛奔而過的西蒙正用手機掃開一輛共享單車的二維碼、瘋了似的踩著踏板繞小路往校車的目的地衝去，他可不想這麼簡單就被戳穿編造了好幾周的彌天大謊！太沒驚喜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要是不能在她注意到疑點之前趕到的話……

  「啊，西蒙！」

  沒想到，眼尖的杜音一眼就瞧見了剛從共享單車上下來的西蒙，還對他招了招手。

  被發現了！

  他心中一片緊張，但臉上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表情。

  「哦，怎麼了？」

  「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我還以為你會比我先到呢，畢竟你會瞬移。」

  他自然地翻了個白眼，「……被人發現會很麻煩的。」

  「也對。我們走吧。」

  杜音微微一笑，西蒙只好把右手背在身後，摸索著掰下了共享單車的智能鎖。「滴滴」兩聲響得恰到好處，西蒙連忙假裝受驚地回頭看了一眼，抱怨道：「最近這些新發明故障率也太高了吧？」

  「一點沒錯！上次我去看一個rapper的演出，他的伴奏居然到一半就啞火了！不過後半場他的發揮讓我真正認識到了什麼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控場能力，我的天啊。」一談到音樂，杜音的注意力就開始自主轉移。

  西蒙鬆了口氣。

  「等等，今晚可是最重要的評委給分環節。」他還很強勢地塞給她一把雨傘，「你不能淋雨，對嗓子不好。」

  他的聲音略顯嘶啞，比往常更撩動人的心弦，杜音花了三個深呼吸的功夫平復心情，才一把接過他的傘，沿著斑馬線走去了地鐵站。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永和市人民劇場，場館座位數4500，算是之前去過的演出場地里最大的一個，幾乎就是過去最頂峰的小音的水平。

  在這麼闊氣的場館裡舉辦主題曲篩選之夜的活動、門票還只能通過限定抽取來獲得，主辦方分文不取，這讓杜音感到了一陣來源於資本爸爸的壓力。

  有錢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