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腦洞大開的討論會
2024-06-06 18:27:43
作者: 久南喬
「西蒙,我總覺得,每個人心裡的想法都有共通的地方。要不我們就以人的共通為主題吧?」
學校的游泳館裡總是擠滿了人,杜音游完幾個來回,浮出水面,坐在岸邊休息,突然說出了這句話。而西蒙一直孤零零地站在教練椅旁,從不遠處看著她。
「你遊了這麼久,就想出這麼個蹩腳的關鍵詞?」
他一開口,就又開始瘋狂散發不受歡迎的死直男氣息。
杜音拿水濺了他一身,慪氣般地說:「連水都不敢下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我是吉他,不會游泳。」
「那你換泳裝做什麼?」她白了他一眼。
「……為了不顯得太詭異而被救生員趕出去。」西蒙已經習慣了在談話間隔的一秒內編造新的藉口,順帶用了個注意力轉移大法,「你說實話,是不是看到我的腹肌心動了?」
油膩!
杜音「笑眯眯」地掐住他的脖子,故作親密道:「你呀,就直說吧,看到這麼多女孩子的泳裝是不是超——級興奮,啊?」
「難說。如果是貨真價實的豐滿身材,我可能會感興趣吧。」
「你……」
是她有病,跟一把破吉他爭執什麼,她不和他一般見識!杜音懊惱地背過身去,盯著腳下的水滴。地面全濕透了,冰涼涼的,還沒到夏天,暖氣卻停了,每年都數春季下水游泳最為痛苦。她刻意挑了這個磨礪意志的地方來思考自己想寫的歌,他卻隨口就對她出言嘲笑!還有沒有情商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最想寫的主題是什麼?」杜音用最低沉的聲線、不服氣地問。
她倒要看看這把破吉他能說出多麼驚天動地的話題。
「當然是你了。」西蒙卻面無表情地撩了她一把。
又出現了!用這種「我意識不到自己帥」的語氣瘋狂耍帥!以為她會如此輕易就淪陷麼?杜音定了定神,皮笑肉不笑地說:「我?」
「我可是為了復仇而來的,對你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批判是我的義務。」
得得得,是她輸了。
「西蒙。」
「什麼事。」
「你是不是暗戀我?」
此言一出,戴著眼鏡的黑髮青年冷不丁一個趔趄、險些栽進水裡。杜音頓時產生了一種陰謀得逞的快感,她就喜歡看他在自己面前卸下「冷淡如佛」的面具,尤其是——當出現的對話還能間接自我表揚的時候。
她期待對方能哪怕口是心非地說兩句她的好話,可惜,他註定不會遂她所願。
「暗戀?」西蒙挑了挑眉,似乎很不悅,「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杜音。」
他一把將她推進了水池裡,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杜音嗆了好幾口水,雙手劃拉了幾下、從淺水區重新浮出水面,怒斥道:「你太過分了!萬一我淹死了怎麼辦?!」
「可你不是會游泳嗎。」
「但也改變不了你過分的事實啊!」
「人最愛表里不一。關注某人不等於喜歡他,喜歡他不等於百分之百認同他,對一個深愛的對象愛恨摻雜才是常態。舉個例子吧,那把吉他被淋上汽油、燒成木炭時的痛苦,你一輩子也無法理解,自然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複雜。」
他是認真的。他的確能感受到樂器的心聲,這也是他能寫出各種各樣樂器雜糅在一起的歌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其中,又數那把吉他冒出的音符最讓他難以忘卻。
她霎時有些無法反駁。
「西蒙……」
「但你曾經帶著同一把吉他走遍所有舞台的執著,我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剎那間,他仿佛又充滿了柔情。
這傢伙總會在反社會人格和治癒系小天使之間徘徊不定。要不是他說話的語氣一直維持在狹小的波動範圍內,杜音相信,自己一定會立刻淪陷。還好他不是。
「我在想。」她取下泳鏡,爬上池壁,走到他身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一個又愛又恨的人存在呢?」
「……」
西蒙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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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愛又恨的對象?」
高笠眨了眨眼。
西蒙瞥了他一眼。他在排練的時候就偷偷注意聆聽過他的架子鼓的心聲,但很難感受到任何東西,它就像一潭死水,連雜音都沒有,這一點也讓他十分在意,只是從未找機會說出來。
他知道高笠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秘密。
「……嗯。」杜音在白板上唰唰寫了一行小字,她的字跡十分工整,線條纖細硬朗,很像學生的筆跡,「複雜的情感人皆有之。以此來銜接荒誕都市的主題也不失為一種選項。我覺得這是我們的共性。」
聚集在練習室內的另外兩人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西蒙不得不替她說明清楚:「比方說,愛上你又主動劈腿的前女友。」
「咳嗯,這種時候就別舉這麼世俗的例子了好吧。」
杜音咳嗽了一聲。
不過,對面的茅一生和高笠似乎都對這句話有了反應。
見他們露出猶豫的表情,西蒙又道:「不必說出真實的經歷或是人物,只需要想著那個人來完成這首歌。我們得出的結果必然會有分歧,但也沒關係,最後會綜合考慮大家的感受來作曲。」
「我不是,我沒有!」高笠連連搖頭。
「如果實在不願意的話……」杜音已經做好了給他們台階下的準備。
不料,另一個始終默不作聲的人給出了回答。
「那個人給我的感覺是,嗯,夏天。」茅一生毫無預兆地開口了,他顯得有些亢奮,杜音突然迫切地想知道他說的是誰,但她又馬上為自己的偷窺欲感到羞恥。
貓咪可是最信任她的朋友啊,她怎麼能有如此不厚道的想法。快點腦內自扇耳光。
「夏天?」西蒙似乎沒有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茅一生點了點頭,丟了魂似的說,「嗯。夏天有豐碩的雨水,嗡鳴的空調機,還有叫個不停的煩人的蟬,吵死了。不過,明明是一股燥熱,卻讓人格外迷戀冰淇淋的味道。」
高笠驚恐之下做出了「吶喊」的表情包,「我的上帝啊,這也太文藝了,我接不了!」
西蒙雲淡風輕地解釋道:「以他平常的水準而言,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莫奈說過,外出寫生時,要儘可能忘掉眼前的一切——樹木,房屋,田地……只是想這是一滴藍,那是一塊粉,這是一條黃,然後把看到的這些顏色和形狀都畫下來,直到屬於你自己的原始靈感噴涌而出。寫歌也一樣。」
「嗯,我好像大概可能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茅一生在鍵盤上彈出了幾個音符,一串成句,重複了兩遍,竟然構成了第一組基本和弦。
從他的鍵盤裡,西蒙聽出了輕快、迷戀,以及搖擺不定。
這就是青春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