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招
2024-06-06 18:22:23
作者: 華八
一股刺鼻的藥水味熏得臻鈺難受,卻把她從昏迷中催醒。她的睫毛顫顫,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慘白的屋頂。長方形條拼成,吊著一盞圓形的燈。
她記得剛才跟著易靖進來,突然一股白煙撲來,她便不知何事。現在她似乎躺在一張冰冷的鋼床上,稍稍轉身,便對上一個玻璃缸,瞬間汗毛直豎。
剛剛熏醒她的便是玻璃缸里的渾濁藥水,裡面正泡著一個鹿頭。與商場裡見到的工藝品不同,這個鹿頭直接砍下。經過特殊處理,沒有其他異味。
臻鈺沒有見過福馬林,但也能分辨出標本的模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又中陷阱了,易靖的行為奇奇怪怪,剛開始還以為是他的精神病使然。說不準他早就清楚九色鹿的內幕,或者是他有可能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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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懊惱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想想怎麼脫困吧。她欲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酥軟、動彈不得,只能瞪著天花板。
莫非她這次真的要栽了嗎?
她離開時沒有跟姜未晗說過,易靖帶她跳窗很明顯就是為了躲避攝像頭。即便提前告訴龍隊,但他能找出自己嗎?
就在臻鈺胡思亂想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陣沉穩不亂的腳步聲響起,來到她的床邊。
她努力地扭頭,看清來者後,驚訝道:「你是,姜未晗的醫生?!」
安生微微一笑,他沒有搭話,而是撕開注射器的包裝。針頭插進小玻璃瓶的橡膠軟墊,把無色透明的藥劑一點一點抽出來。整個過程大概半分鐘,他的動作優雅,徐徐有度,卻引得臻鈺心驚膽戰。
她瞪大眼睛,眼皮不停地跳,嘴唇跟著微顫,她咬緊牙關,試圖讓自己恢復些力氣。
「別掙扎了,你做不到的。」他的聲音低啞,溫柔道,「你是姜未晗的解藥,可惜了。呵,不知道失去你,他又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他的話聽不出任何擔憂的情緒,更像是對未知情景的假設和探究。臻鈺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喊:「你枉為醫者!」
憤怒的控訴勾不起他的愧疚,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悅耳的笑聲讓她感受不到絲毫輕鬆,像是死神來時的鈴鐺,驚悚透寒。
「你們就是有著刻板印象,誰說當醫生就一定要醫者父母心?」
安生眯著眼,他的表情從容,把準備好的藥劑對準臻鈺的手臂血管,緩緩注射:「我不是醫生,更確切說,我是一名研究者,研究百樣人的心理特徵。」
「而你,就是我見得最多的普通人,自以為稟著正確的三觀,就可以幫助別人。實際上,是拿捏著一丁點的同情心,帶著歧視的眼光。反正你就是覺得比他們更正常,更有優越感。」
「虛偽、愚蠢!」
冰涼的液體輸入體內,臻鈺不由自控地打著哆嗦。仿佛有條有蛇鑽進血管中,循著流動的血液,達到身體的其他部分。漸漸的,她眼前出現一片斑斕,在星星光亮出,一隻精美絕倫的鹿踏雲而現。
慈祥的目光注視著,他輕啟唇瓣,念道:「跟著我,就能看見你最掛念的人。」
她最掛念的……只要能見到……
腦海中浮現出他們的模樣,臻鈺嘴角微翹,緩緩合上眼睛。
看著陷入沉睡的臻鈺,安生滿意一笑。比起其他人,長期的精神暗示不適合,作為精神健康的她,必須採取更直接的手段。
易靖從外面走進來,他看著一動不動的臻鈺,眉頭緊皺:「你又做了什麼事?」
原本他以為她是來聽故事的,才會把人帶到安生的私人房間。沒想到房間有裝置,一進門就噴出白煙,把他們都弄昏迷了。他才清醒過來,便看見安生拿著針管。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安生把東西都處理好,然後走向易靖,搭著他的肩膀,「小靖,你只需要哥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也想離開,對嗎?」
離開?易靖臉上浮現出迷惑,他掙開安生的手,問道:「怎麼離開?我離開這裡又怎麼樣?社會太複雜了,他們容不下我的。」
「你祖父胡說八道!」安生低吼,溫文爾雅的外表被撕開,逐漸露出敗絮,「所有人都需要邁出自己的圈子,不能死守一處。假如以後祖父去世了,易家旁支不容,你該怎麼辦?」
瞧著易靖陷入沉思,他越想越不忿:「易家只是把你當作揚名立萬的工具,他們希望能出現一個天才,所以才會一直困住你。易靖,你能痊癒,回歸正常生活的!」
相比安生的憤怒,易靖顯得平淡,似乎對方口中的主角與他無關:「什麼是正常的生活?我現在不正常嗎?」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安生轉身看著玻璃箱裡的鹿頭,往事在腦海中閃現。
正常的生活?怎麼去定義正常?他好像也沒有過。
被易家收養前,他一直都在落後的山村里備受折磨。後父主要做野生動物倒賣的私活,看似賺錢,其實都花在喝酒玩樂上。他不能正常去上課,經常被後父用亂七八糟的藉口,把他從學校揪回來,幫忙處理動物屍體。
學校老師起初有想過幫他,只是看見後父手中的砍刀後,就嚇得不敢再來家訪了。以致認為,只要他不退學,按政策完成九年義務教育,老師就不干涉,隨家長怎麼做。
對於後父來說,他只是免費勞動力,做粗的活,卻沒有飽飯吃。記憶最深刻是餓了,他就喝動物屍體剖開後「新鮮」的血果腹,才能平安渡過一個又一個夜晚。後來家裡實在沒錢了,恰好易家旁支中的一房需要兒子,他就被「過繼」到易家。
那時候他就已經懂事了,清楚知道後父在打什麼鬼主意,其實想要他在易家站穩腳後,後父能肆意吸血。親媽把他當作是拖油瓶,看著既能把他甩掉又能有一筆橫財,還能為將來未雨綢繆,簡直行之後快。
他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