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給他一個機會（結）

  她的腦海里閃過很多種情節，會想到有一幫黑衣人衝進來，把他們帶走，分開囚禁。或者是她受不了鄭漾的欺騙，從酒店的窗口跳下去，結束這一切。還是說，林小姐突然衝進來，三人之間的鬥爭一觸即發。

  只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寂靜的夜，寒潦的風，還有清冷的月亮，她把呼吸放緩，眼睛緊緊盯著對方，等待著他的回答。

  甚至她希望他能安慰說一切都是誤會，他只是打開她的電腦，檢查情況。

  不可一世的姜沛安啊，為什麼會有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法？

  鄭漾沒有說話，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安靜地回視。或許連欺騙她的欲望都沒有了，沉默就是承認。

  她覺得難堪極了，她發脾氣把他趕走，然後收拾東西連夜離開。走的時候，她沒有再回頭看，即便她知道他一直目送。

  回到獅城，她就跟所長開會，恰逢項目研究出了問題。原來的雛形運行失敗，全部程序變成了亂碼。證明他們之前的研究，是錯誤的，需要重審和開發。

  鄭漾沒有跟上部說明去向，根本沒人知道他是跟著她一起到京城。她冷笑著，原來一切都是局，他的陪同是為了竊取她電腦里的核心資料。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目標明確，就是奔著她來。第一次見面的香水足以證明，他的接近和追求，都是作為「間諜」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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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鄭漾的事，既然雛形技術失敗，那麼桐城的IT公司一樣是拿到失敗的程序。「間諜」的出現會帶來巨大的風波，而且直接影響她的「成績」。

  既然沒有損害，她便把這件事藏在心裡，最深處。

  她為自己的鬆懈、輕易受到他的「蠱惑」而感到恥辱，之後她沒有留在研究所，重回姜氏集團。而鄭漾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天晚上的分離，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為了查清楚事情背後的真相，她曾經請專業的人循著鄭漾的簡歷查到桐城。但什麼收穫都沒有，那個曾經與鄭漾有關係的林小姐也被辭退了，失去蹤跡。

  他與她僅存的聯繫都斷了，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與其他母親不一樣，她沒有丁點的喜悅，最初想著要把他打掉。只是到了醫院，看著丈夫陪同孕婦產檢，一瞬間她心裡有了個空洞。

  連日來，她一直逼迫自己忘記他的存在，其實都是徒勞的。孩子的出現把關於他的回憶重新挖出來，撕裂的心再次疼痛。這種真實的痛感反而讓她不再逃避，正視過往。

  想通了，她就把孩子留下來。

  姜源和趙蔓知道後很震驚，起初以為是她亂搞男女關係留下的種。只是她的倔強告訴他們，事情遠沒有想像中的簡單。趙蔓心疼女兒的遭遇，但在她的再三請求下，兩人一同飛往國外待產，直至孩子出生。

  取名「姜明明」，希望他能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產後的她變得更加成熟，處理集團的事務更加理智。她的手段柔中帶剛，為集團爭取無數的利益。

  那些老古董看在錢的份上，都服軟了。姜源也滿意得宣布退休，把領隊的位置，讓給她。

  這些年，她一直用工作麻醉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情情愛愛。而鄭漾一直沒有消息，她覺得他死了，所以才會消失得徹徹底底。

  直到那天晚上的一場宴會，洛鳴來敬酒，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眉眼間有著鄭漾的影子。

  後來的事，一直都在她的掌控當中，卻又出現了變數。鬧劇終須落幕，而她也應該清醒過來。

  往事歷歷在目，在她的夢裡輪番播出，那些壓在心裡的片段，愈演愈烈。

  姜沛安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伸展著硬邦邦的四肢，抬頭就能看見陽台外的一大片向日葵。

  她不知道獅城還有這般美景？

  房門「咿呀」打開，嬌小的身影朝她飛撲而來，驚喜道：「媽媽，你醒啦！」

  姜沛安有些遲緩地看著充滿欣喜的小臉龐，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長大的姜明明，軟乎乎的，好可愛。

  見她不說話，姜明明也不害怕，他緊緊抱著，絮絮叨叨：「媽媽，明明等了你好久好久，為什麼都不來看看我呢？沒關係的，可以換我來找你的。但你不要拋下明明，好不好？」

  這話透著卑微，姜沛安的心被撬動，她微顫著撫上他的毛髮，輕聲道：「好。」

  聽到媽媽的承諾，姜明明唰的抬起頭來，他亮晶晶的眸子滿是期待：「我好幸福啊！我現在有了媽媽，還有爸爸！要是我能回去，肯定跟佐登他們炫耀一下，看他們還說不說我沒爸媽！」

  「爸爸？」姜沛安捕捉到敏感詞，連姜源和趙蔓都不知道他的生父，哪裡來的爸爸？莫非是洛鳴？！

  「是啊。」姜明明離開她的懷抱，然後奔到門邊，把人拉進來，「他就是我爸爸。」

  姜沛安順著他的身影望去，待看清來者時，墨綠色的瞳孔一縮，沙啞道：「怎麼會是你？不是死了嗎？！」

  鄭漾微微一笑，他緩步走到她的跟前，半跪著，道：「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只是你沒有發現。沛安，我很高興你為我生了明明。」

  他抓住她的手，緊緊攥著，不讓她掙開：「當年是我做錯了，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不說，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姜沛安笑了，「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出現？」

  鄭漾朝著她的手背印上親吻，嘴邊的笑意未改：「我已經把後顧之憂全解決了，現在我最大的想法，就是陪伴著你們，彌補這些年的空缺。」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姜沛安沒有說話，她的眼神描畫著他的褪去稚氣的五官，眉邊的疤痕沒有破壞他的俊美，反而有著被歲月打磨出來的硬朗。

  給他一個機會？可以嗎？

  陽台外颳起一陣風，把向日葵吹得來回擺動，它們統一朝著屋子的方向點頭，循著光，那是太陽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