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她的媽媽

  陸小潔低下頭，說道：「他……在別人眼中是好人，他太會演戲了，也太喜歡演戲了，所以他都會儘量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得更好，而當他回到家裡，他永遠都是另外一幅模樣，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如果他真的是好人的話，我想他就不會在當年害死我媽媽……」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個暴雨夜。

  陸小潔還是一個孩童，他們家住在極其破爛的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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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只有她和她媽媽岳心潔在家，而陸誠則在外面喝酒，大半晚都沒有回來。

  是的，當年的陸誠還是一個酒鬼，每晚都在跟他的工友們喝酒吹牛，風雨無阻，根本不管家裡人，更加不管這個年幼的女兒。

  通常都是岳心潔在管陸小潔，把陸小潔拉扯大，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陸誠這個父親。

  可這個夜晚，岳心潔照顧不了陸小潔，因為她病倒了，臥床不起。

  陸小潔雖然年幼，可她得反過來照顧自己的媽媽，幫她媽媽煎藥，餵她媽媽喝藥，可三四天都沒有好轉。

  自己的妻子都已經這樣，而陸誠又在幹什麼呢？

  他還在外面喝酒，他明明知道岳心潔病了，可他仍然不管，他覺得岳心潔只是小病，沒有帶她去醫院，只留了點錢，讓她找個診所看看，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岳心潔都臥病不起，如何自己去看病，還全靠陸小潔去診所抓得藥，也真難為孩子了，這么小就必須自己懂事起來。

  可是，陸小潔抓藥，全靠她跟醫生的描述，也不知道準不準確，醫生抓對藥沒有，總之岳心潔情況更加惡化。

  岳心潔睡在床上，氣息微弱，陸小潔撲在床邊，蒙頭痛哭。

  岳心潔用微弱的聲音問道：「小…小潔，爸爸怎麼說？」

  陸小潔一邊哭，一邊回答：「爸爸…爸爸說他馬上趕回來。」

  這實際上是岳心潔感覺自己真的快不行了，讓陸小潔去跟陸誠打電話，陸小潔也打了，可她現在跟媽媽撒了謊，因為陸誠根本沒說過要回來，只說自己在忙，實際上陸小潔聽到電話那頭有喝酒划拳的聲音，而且陸誠說話含糊，基本是喝醉的狀態，說不定都聽不清陸小潔在說什麼。

  陸誠今晚是肯定回不來的，陸小潔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意識到這點，但她想給岳心潔一個期盼，所以騙了她。

  「那…那就好，那…那就好。」岳心潔覺得自己快不行了，她不期望陸誠能回來救她，她只期望能在死前能再看自己的老公一眼，畢竟這是她最愛的男人，哪怕陸誠這樣對待自己和女兒，她的心裡也仍然愛他。

  「小…小潔，不要哭了，爸爸…爸爸都要回來了，他會帶媽媽……去醫院，媽媽…會好起來的。」岳心潔也騙陸小潔，只希望陸小潔不要那麼悲傷，她不想在死前看到陸小潔一直哭下去。

  陸小潔知道這是謊話，但她懂事，她聽話，所以她抬起頭，抹著眼淚，說道：「媽媽…媽媽，小潔不哭了。」

  「小潔…小潔真是媽媽的好孩子。」岳心潔用顫抖的手，試圖去撫摸陸小潔的頭髮，可她嘗試了兩次，都沒能抬起來。

  陸小潔用自己的小手抓住她媽媽的手，忍住眼淚，露出難看的微笑，說道：「媽媽，你一定要好起來！我還等著媽媽帶我去動物園，帶…帶我去看熊貓。」

  這是陸小潔跟岳心潔的約定，她希望這個約定能讓岳心潔能挺過這晚。

  「一…一定會的。」岳心潔只能繼續騙著孩子，「小…小潔，媽媽問你一個問題。」

  「嗯，媽媽，我聽著的。」陸小潔不敢錯過岳心潔的任何話。

  「如…如果媽媽不在了，你能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嗎？」岳心潔等於在交代後事，她知道陸誠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她需要陸小潔能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雖然對於這么小的孩子會有一些苛刻，可岳心潔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鼓勵孩子堅強下去。

  「媽媽，你怎麼不在呢？你會永遠在…在小潔的身邊。」陸小潔又忍不住流下幾滴眼淚，可是她仍然保持微笑，哪怕笑著像哭，也要讓岳心潔能看到自己是微笑的。

  「我…我是說如果，你…你能做到嗎？」岳心潔需要一個答案，她才…才能放心。

  「我能的！我能的！」陸小潔怕岳心潔不高興，所以趕緊答應，「媽媽你看我現在能給你熬藥，會自己做飯，小潔早就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

  陸小潔比同齡的孩子會更多的東西，這都是艱苦的成長環境給她帶來的，但是這些生活技能會讓岳心潔放心。

  岳心潔聽到陸小潔的承諾，嘴角稍微上翹了一點，她又說道：「那…那小潔，媽媽…媽媽再問你一個問題，如…如果媽媽不…不在了，你…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恨爸爸？」

  很明顯岳心潔現在變成這樣，陸誠要負主要責任，即使是陸小潔是孩童，她也明白，而且她早就恨這個沒良心的父親，岳心潔要是咽氣的話，陸小潔又如何不恨呢？

  雖然陸小潔為了討好最後的岳心潔，可以說很多謊話，但是讓她說自己不恨陸誠，她說不出口，這個謊她撒不了。

  陸小潔一直沒有回答，讓岳心潔有些著急，岳心潔逼迫道：「小…小潔，我要讓你…答應我，無…無論媽媽怎麼樣，你…你都不能恨爸爸。」

  這個時候，岳心潔似乎多了幾分力氣，看來她對這件事很執著，因為她知道陸小潔還會跟陸誠過下去，如果陸小潔帶著仇恨的話，那以後的父女倆該如何生活。

  岳心潔看著陸小潔，她的眼睛有了光，可是陸小潔卻被這道「強光」給嚇到了，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也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會這樣來逼迫自己。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岳心潔。

  就在這時，急驟的雨聲中傳來了急驟的敲門聲，而這敲門聲暫時救了陸小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