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四五 朝議

  既然三清塑源丹有用，趙寧便沒有客氣，當場收了下來。

  梁氏大長老帶人告辭後，趙寧將三瓶丹藥分給張小紀、陳澤、李小梨，讓他們今晚就服用，抓緊時間修煉，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在感謝過趙寧的恩賜後，陳澤再度解釋了一番：

  「小雞、小梨以往沒有服用過什麼丹藥，身體尚無耐藥性，三清塑源丹一定能發揮最大作用，突破境界不是問題。

  「弟子小時候倒是有過完整的丹藥塑體，但這些年的處境一日不如一日，業已很久不曾服用上品丹藥，三清塑源丹對弟子的作用究竟是大是小還不能確定。」

  趙寧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頷首示意知曉。

  當夜，李小梨的屋子率先傳來動靜，她終於打破瓶頸成就王極境；黎明時分，伴隨著一聲真氣激盪的長吟，張小紀突破王極境中期。

  直到天色大亮，三名弟子出來拜見趙寧，繼續新一天招納弟子的差事時，陳澤都沒有成就王極境中期的跡象。

  接下來這幾日，前來拜訪趙寧的貴族絡繹不絕，除了夏氏八大氏族一個未落，不過他們並沒有像黃氏、梁氏那樣再帶厚禮。

  值得一提的是，安邑姬氏、帝丘殷氏的人也來過，前者在跟趙寧宴飲的時候並無任何異樣表現，連試探都沒有，仿佛完全不曾懷疑趙寧可能探知出了他們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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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貴族，河內城外的江湖修行者整日聚集在營地外，他們大多是來看熱鬧的，但也不乏想要拜入趙寧門下的俊彥。

  趙寧雖然決定廣納門徒，但並沒有貿然進行大規模擴張，這幾日他只收了三百弟子便罷手。毫無疑問，這三百弟子俱都是百里挑一的出類拔萃之輩。

  在許多江湖修行者著急抱上趙寧這棵大樹的時候，河內城裡最為緊張的莫過於黃氏。

  他們借著凶獸事件大肆招兵買馬擴充羽翼，將所有西行的江湖豪傑視作囊中之物，趙寧招收門徒的舉動無疑是跟他們爭奪同一片資源——這幾天他們可沒閒著。

  在發現趙寧只招收了三百弟子時，黃氏大鬆一口氣。

  同樣沒有閒著的還有夏氏。

  夏氏修行者一直在荒野中獵殺凶獸，每天日落時分都有夏氏隊伍帶著凶獸頭顱浴血而歸，當眾展示他們的戰果並且慷慨激昂地大喊口號，收穫了廣大修行者的一致歡呼與崇敬。

  因為夏啟行將就木而式微了很多年的夏氏，在這些天重新樹立起非同凡響的影響力，每天河內城外都充斥著對夏氏的溢美之詞。

  與凶獸全面一戰的呼聲隨之水漲船高。

  當此之際，先前一直沒有什麼表現的，夏氏、黃氏、梁氏之外的陽城其它五大氏族，以及安邑姬氏、帝丘殷氏，陸續開始招攬江湖修行者、派人庇護荒野中的大小部落。

  他們的行為不夠果斷，晚了黃氏、梁氏一步，已然是落後於人，但他們到底是行動了，沒有因為忌憚黃氏梁氏而選擇無所作為。

  時間流逝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夏啟事先公布的，制定凶獸事件應對方案的這一天，太陽剛剛升起，河內城外的廣大修行者們已是群情擾動，翹首以盼他們的大王現身。

  清晨，受君王夏啟之邀，趙寧帶著三名親傳弟子進入河內城，去城主府列席貴族們商討對付凶獸方案的特別朝議。

  「小澤，待會兒你見到陳氏的人會不會尷尬？他們前幾天還派人刺殺你，現在卻要跟你面對面，你說他們會不會感到羞愧？」

  臨近城主府的時候，李小梨暗暗拿胳膊肘捅了捅陳澤，「如果稍後有機會見到王上，你要不要訴說自己的冤情，請大王為你做主？

  「現在有師父給你撐腰，只要你開口，大王肯定不會視而不見！到時候咱們給陳氏一個好看，叫他們付出該有的代價，讓你拿回屬於你的東西，怎麼樣？」

  陳澤默然以對，末了只是搖頭。

  很想為陳澤討回公道的李小梨，見他竟然沒有這樣的打算，既不解又著急，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張小紀已是將她拉到了一邊，「這件事小澤自有主張，你暫時不要插手。」

  「他有主張嗎？他現在明顯就是不忍心，婦人之仁。他是對陳氏有情，可陳氏對他無義，我們得幫他，否則他就只能白受欺負！」李小梨不死心。

  張小紀正色道：「不是不幫，是暫時不插手。等到小澤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再雷霆行動不遲。」

  李小梨微微一怔：「雷霆行動？小雞你什麼意思？」

  難道說要跟陳氏開戰？

  張小紀不動聲色：「小澤本來是要成為陳氏族長的，我們現在貿然幫他討回所謂的公道，又能從陳氏拿回多少東西？比得上整個陳氏？」

  李小梨眼前一亮，頓時激動起來：「你是說......」

  張小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不要吵得人盡皆知。

  「小梨啊，你現在是師門的大師姐，凡事得為師門著想，站在師門的角度上看問題。

  「如今師父剛到本界，正欲廣納門徒光大門楣，在本界有一番大作為，這種時候盟友很重要。若是小澤能回到陳氏，在師父的幫助下成為陳氏之主，那豈不是對師父與小澤都最好，皆大歡喜？」

  說完這番話，他默默拍了拍陳澤肩膀，雖然沒有跟他多說什麼，但滿臉都是與子同袍的鼓勵之色。

  自從成就王極境中期，張小紀愈發有大師兄的底氣與眼光。

  李小梨心悅誠服：「對，就該是這樣！可惜我家太小，對師門沒什麼用，否則我也要把咱家納入師門羽翼之下。」

  談話進行到這裡，眾人已經到了門前。等候在此的夏氏族人主動迎上來，跟趙寧拱手相見，笑著請趙寧等人入內，並且在前引路。

  夏氏的人沒有帶他們直接去舉行臨時朝議的地方，而是先來到中庭大院見了夏啟。

  跟上回一樣，夏啟在趙寧面前沒擺什麼架子，笑呵呵地就像個和藹的尋常老頭：「趙先生到河內城已有數日，寡人卻因為俗事纏身一直無暇相見，希望趙先生不要有什麼芥蒂。」

  趙寧笑著回應：「大王言重了。」

  夏啟沒主動去見他，他也沒有主動見夏啟，兩人誰都說不著誰。

  但此番相見，趙寧對夏氏的看法已經跟上回不同。

  夏氏修行者這段時間一直在獵殺凶獸，帶回的王極境凶獸頭顱越來越多，但從未提及凶獸辯解襲擊江湖修行者事件的說辭，宣稱的始終都是凶獸意欲與人類全面開戰。

  對方的行為讓趙寧意識到，對方根本不在意凶獸事件的真相，他們想的也是藉此機會給自己謀利，而他們謀利的方式就是發動與凶獸的全面戰爭。

  跟青木部落一樣，有對外戰爭就有權力集中，存在整體性資源支配，這對眼下的王族夏氏來說無疑非常有用。

  兩人寒暄一陣，夏啟並沒有跟趙寧說什麼特別的事，很快就帶著趙寧前往舉行朝議的大殿。

  當他們出現的時候，貴族們已經等候多時。

  夏啟將趙寧的位置安排在側旁，雖然不是跟他一樣面南而坐，但地台上的確沒有第三個人，趙寧的特殊地位就這樣突顯出來。

  貴族們看到趙寧與夏啟聯袂出現，又見趙寧坐於地台之上，很多人都露出思索之色，紛紛猜測趙寧是不是已經跟夏啟達成協議，在夏氏擁有了不同尋常的地位。

  如若不然，夏啟不至於這樣特殊對待趙寧。

  其中尤以黃氏族長黃文岳、梁氏族長梁正蒙目光最為深邃。

  朝議兀一開始，夏啟便開門見山，用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定下了基調：

  「自凶獸開始襲擊東土修行者，寡人便派了專人前往凶獸領地，經過多日探查，確定凶獸前番襲擊為一系列大規模行動的前奏，往下它們會盡起高手強者，埋伏於我等的西行之路上。

  「凶獸之心不可謂不惡毒，他們想要獨占先賢留在不周山的遺產，竟不惜撕毀千年前的和平協定，意欲在我們準備不足的時候雷霆出擊，將我等至於死地！

  「諸公，全面戰爭已然不可避免，為了東土存續人類榮光，寡人決議集中中原人力物力，強行打通前往不周山的通道，與西土修行者合力攻破凶獸領地，徹底殲滅本界凶獸！

  「寡人的話說完了，諸公議一議吧。」

  對夏啟的這番話貴族們並不感到意外，他們了解時情，對夏啟的決斷已有心理準備，說是討論，不過是看看誰會起來唱反調罷了。

  黃文岳與梁正蒙相視一眼。

  黃文岳率發聲，表示凶獸事件還存在許多疑點，需要對此事展開更為深入全面的調查；梁正蒙緊跟著附和，表示全面戰爭干係重大，千年的教訓不能忘記，需要深重對待。

  趙寧掃了他倆一眼。

  黃氏、梁氏互為王位最大競爭對手，這一刻竟然同氣連枝，可見他們也覺得夏氏的行為中存在很多不合理之處，不想掉入夏啟的節奏。

  安邑姬氏、帝丘殷氏先後出聲反駁，前者指責黃氏、梁氏毫無人性，面對數萬人類修行者的死傷竟然無動於衷，實在是愧為貴族；

  後者同樣對黃氏、梁氏展開了人身攻擊，說他們畏懼凶獸，在別人打進家門的情況下還不敢應戰，簡直毫無貴族尊嚴。

  趙寧對姬氏、殷氏的反應不感到奇怪。

  作為新興勢力，他們的發展早已遇到瓶頸，有八大氏族擋在面前，他們很難再有大的作為，而要是人類跟凶獸全面開戰，本界勢力就會迎來重新洗牌，他們的不二良機便到了。

  新興勢力渴望戰爭。

  朝議進行到這裡，實力相差不大的正反雙方可謂是針鋒相對。

  接下來就看陽城其它貴族們怎麼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