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二三 驚動王城

  陽城，柳衍正在莊園跟族長稟報與江焱接觸的情況。

  「這麼說楓林城不打算接受我們的條件？」聽完柳衍的講述，走在花池前的柳家族長微微皺了皺眉，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柳衍不無尷尬、侷促：「我原以為只要他見不到大王就會服軟，沒想到他盤桓了幾日竟然直接回去了，實在是出人預料。」

  說到這，柳衍頓了頓，緊跟著為自己開脫：

  「江焱目光短淺，為了維護自己眼前那一畝三分地的利益，連生死之危、大好前程都不顧，愚蠢到這種程度讓我始料未及。」

  族長冷哼一聲，一邊欣賞著盛開的荷花一邊輕蔑地道：「無論如何這件事你沒有辦成，倘若他是愚蠢，那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楓林城十萬人，城外還有諸多部落，這些精氣對八大氏族或許不重要，但如果我們能納入囊中，那將大有裨益。」

  柳衍只能低頭認錯、請罪：「是我太過心急，逼迫過甚了，我應該循序漸進、多加引誘的。」

  在花池旁的涼亭里坐下來，族長瞅了柳衍一眼，不滿地道：「你的確錯了，卻不是因為逼迫過甚，而是還不夠狠。

  「區區一個楓林城，我們願意給他們機會進入中原，那是他們的福氣，是對他們的恩賜，他們有什麼資格拒絕？

  「你就不該給江焱選擇的機會！」

  柳衍張了張嘴，感覺很不是滋味，心道：大家都是貴族，通禮儀講體面，有必要像對付下民一樣，不講道理地強勢壓迫他嗎？

  侍女們捧著點心酒水依次進入涼亭，有人煮茶有人薰香，族長示意柳衍坐下說話：「現在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這個問題出乎柳衍預料，江焱都離開陽城回那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了，他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沒想到族長竟是不打算就此放過對方。

  「你跟他說了陽城秘辛，向他表示了好意，也拋出了橄欖枝，他已經在我們這裡有了收穫，豈有想走就走的道理？」

  族長看出柳衍的心思，板起臉教訓起來，「你要記住，柳家雖然不是八大氏族，卻也容不得下面的人沒有敬畏之心！」

  柳衍連忙稱是，「江焱不足為慮，楓林城裡就只有王極境而已，但他說城外有兩個疑似天人境的高手爭鋒，對方覬覦著楓林城。

  「如果我們想要把楓林城收入囊中，就得面對這兩個威脅......」

  族長擺了擺手，已是很不耐煩：「天人境又如何？這世間的天人境還少嗎？

  「你要知道，但凡楓林城外的那兩個人不屬於陽城，那麼我們出面之後，他們就只能乖乖退到一邊！

  「陽城是中原核心也是中原之主，誰敢與我們為敵？」

  行事一向溫和的柳衍一陣汗顏，總覺得這種赤裸裸的弱肉強食不符合貴族風度，但既然族長都明說了，他也就不能反對。

  「明日你就去楓林城，我會讓族中的天人境長老為你壓陣，屆時若是再敢墜了柳家威風，你也就不用回來了。」接過侍女遞來的美酒，族長警告意味濃郁地瞥了柳衍一眼。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柳衍低頭應諾。

  他這回是真知道了。

  「以往沒有王權爭鬥、萬事平和的時候，大家一個比一個有貴族禮儀，現在競爭激烈、涉及生死榮辱了，那是一個比一個沒有底線。」

  柳衍暗忖，「如是觀之，世間將要大亂。」

  他想到這裡的時候，族長讓他立即去做準備，但不等柳衍起身，族長忽地神色一變，湊到了嘴邊的酒杯陡然僵住，猛地抬頭看向南面天空。

  柳衍不明所以正要發問，終於是心有所感，一陣莫名的悸動中他也不由自主向彼處望去，「這是......」

  在莫名的驚悸之外，他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強橫霸道的氣機，但他修為有限，感知得不甚清楚，只能徵詢地看向身為天人境的族長。

  族長眉眼凝重而肅殺，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天外境！」

  有人剛剛在南邊很遠的地方成就了天外境！

  柳衍恍然失神，低低呢喃：「又一個天外境......天下又多了一個天外境，而且還是在中原之外，這.......」

  東土已知的天外境都在中原大地，他還沒聽說過有偏遠之地存在天外境這種大能，畢竟那是化外蠻夷生活的地方。

  不等柳衍回過神，族長突然目光如炬地盯向他，忌憚之意絲毫不加掩飾：「那是不是楓林城的方向？」

  柳衍怔了怔：「楓林城？是......是楓林城的方位。」

  回答問題的時候他還懵懵懂懂，話說完了才陡然驚醒：「楓林城？是楓林城！？可......可怎麼會是楓林城？江焱他......不，不是江焱，那是......」

  話說到一半，柳衍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驚恐、迷茫、失望、痛苦、無奈、悲憤等等神情在他臉上交替變幻，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就像是打翻了的染缸。

  得到他肯定的答覆，族長的臉色同樣十分難看。

  不是江焱，自然就是江焱提到過的城外那兩個天人境之一。

  他們剛剛還想去楓林城，把楓林城據為己有，還篤定城外那兩個天人境在知道他們是陽城貴族後只能灰溜溜退走，可現在......

  對方竟然成就了天外境！

  天外境可不需要賣他柳家的面子。

  恰恰相反，真碰到天外境高手，他柳家巴結都來不及——要知道陽城八大氏族裡，除了王族擁有天外境的也就兩個而已。

  這也就是說楓林城從這一刻起跟他們柳家徹底沒了關係，他們再也沒有資格垂涎楓林城。

  「世間多出一個天外境，這是大事！而南蠻里出了一個天外境，天下形勢恐怕要起新的變化！」

  族長眼神一陣閃爍，忽地丟掉酒杯豁然起身，急急忙忙兩步踏出涼亭，「我現在就去見黃氏族長，他們還不知道那人在楓林城，這是新情況！」

  騰空而起，族長眨眼間消失在庭院。

  片刻後，柳家族長來到黃氏大宅。在去見黃氏族長的路上，他敏銳地感受到宅中氣氛很是冷肅，黃氏的高手們正接連從外面趕回，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前往族長居所。

  柳家族長明白，這些黃氏的天人境們一定是感受到了南面的變化，都急著回來跟族長商議對策。

  事實上他來黃氏大宅的路上，在城中也看到了許多行色匆匆，前往七大氏族大宅與王城的高手。

  「這是我們的機會！」

  柳家族長還沒進院子，就聽到裡面黃氏二長老緊迫、激動的聲音，「不管對方是誰，我們都一定要趕在梁氏之前找到對方，不惜代價打動他加入我們！

  「如果他能成為我們的幫手，我們就能擁有勝過梁氏的力量，王位勢在必得，反之梁氏的戰力就會超過我們，後果不堪設想！」

  這番話引來幾名黃氏長老的贊同。

  也有人表示疑慮：「如果對方願意加入我們，那自然最好不過，可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有人附和：「天外境不會憑空出現，他必然有深厚底蘊，對方雖然在南面成就了天外境，但未必會一直在南邊停留.....」

  聽到這裡，柳家族長連忙在月門外大聲高喊：「我知道這個新的天外境是誰！」

  柳家只是黃氏的附庸家族，如今在庭院裡會晤的都是黃氏核心高層，以柳家族長的身份等閒都進不去，不想錯過表現機會的他只能高聲大喊引起注意。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口，裡面的談話聲立即消失無蹤，沒多久黃氏族長威嚴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進來說話。」

  柳家族長大喜，連忙躬身入內，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給了黃氏眾長老聽。

  ......

  誅殺白峰等權貴後，尤融等人帶著青木部落的戰士與獵人，正式向站在城頭的趙寧表示臣服，遵趙寧為部落守護神。

  兩個部落合二為一，各取一個字拼湊在一起，改名為青山部落。

  軍隊暫時駐紮在城外，戰士、獵人們需要打掃戰場救治傷員，等諸事處理完結再決定入城與回歸事宜，趙寧則帶著魈山長老、山岩、秋草、尤融等人進入城池。

  本城強者會在城主府舉行儀式，屆時江焱得把城主之位讓出。

  前往城主府的途中，魈山長老一面感慨萬千地打量著兩側房屋，一面畢恭畢敬地對趙寧道：「尊敬的守護神，幸虧有你的庇佑，我們才能贏下這場戰爭，這座城池也終於迎來了它該有的主人！」

  趙寧搖了搖頭：「這一戰能贏靠的不是我，是我們所有人，更是我們信奉的道義理念。」

  能殺元木真，是因為楓林城臨機投靠，楓林城選擇投靠，則是因為魈山部落的軍隊戰勝了青木部落。

  而青木部落會敗，始於元木真打破了青木部落原有的公平團結，嘗試建立等級壓迫制度，並血腥清洗部落內的反抗者，導致尤融受到維護公平反對壓迫的魈山部落感召，主動前來投靠，並幫助山岩他們在青木部落內部聚集起一大批部民。

  追根揭底，這是正義的勝利。

  最終，趙寧沒有出任楓林城城主，而是讓魈山長老坐上了這個位置。

  城主要處理具體事務，趙寧沒那個閒心；楓林城城主也只是一地的管理者，而趙寧在此界的目標怎麼都不會局限於此。

  簡單處理了一下各項事務，讓眾人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趙寧沒有多耽誤時間，尋了一個僻靜之所再開天門，嘗試溝通高維空間回歸彼岸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