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三 我來出頭(上)
2024-06-06 08:10:18
作者: 我是蓬蒿人
平心而論,趙寧覺得,扈紅練還沒美到可以一笑傾人城那種地步,但是很明顯,在魏無羨眼裡,對方剛剛嫵媚的低眉淺笑,就有不可抵擋的魅力。
要不然,他也不至於看得失神,把房門都要撞塌了,這也怪他身材過於肥壯,才十六歲的年紀,就已有熊羆般的腰身,也不知將來會是何等雄壯,是否有人扛得住。
出了茶樓,還沒上馬,魏無羨就急哄哄的拉住趙寧,回頭小心謹慎的瞥了茶樓一眼,神似做賊,回過頭就嚴肅得不能再嚴肅,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的壓低聲音道:「扈二娘是我的,是兄弟的就不要跟我搶!」
趙寧愣住了,好半響才道:「少年郎,你口味兒挺重啊!我記得陳安之說,你之前好像是看上了蘇葉青?」
「那是之前,現在看到扈二娘,我回頭是岸了!蘇葉青帶魚一樣的身材,有什麼好的,哪比得上扈二娘的萬種風情?」
魏無羨一番話說得字字千鈞,眼珠子都要紅了,「快說,你跟不跟我搶扈二娘?!」
趙寧伸出大拇指,很欽佩的道:「我真不跟你搶。你這廝悶了十六年不敢跟女人正常說話,沒想到忽然之間邁出一步,這一步就邁得這麼大,直接就奔著快三十的婦人去了。我說,你就真不怕步子太大閃到了腰?」
得了趙寧的保證,魏無羨心情大好,搓著手嘿嘿傻笑:「男人嘛,總是要成熟的……一步到位有啥不好?」
趙寧無話可說,只好預祝魏無羨能抱得美人歸,兩人翻身上馬,帶著隨從朝都尉府趕去。
一品樓的二樓窗戶前,扈紅練跟蘇葉青目送趙寧等人離開,前者幽幽嘆氣道:「我以為世家公子多紈絝,沒想到趙公子、魏公子這兩個少年郎,竟是這等心思縝密、處事大氣。看來,貴公子們雖然沒咱們吃得苦經得事多,受到的家族教育卻是的確不凡。往後,咱們不能小覷這些世家子了。」
蘇葉青遙望著趙寧消失在街口的瀟灑背影,心緒猶自不能完全平靜,沒來由的竟然生出幾許不舍之意,與淡淡的離別愁緒來。聽到扈紅練的話,她很是贊同的點頭如蒜。
忽然想到什麼,蘇葉青擔憂道:「大哥向來仇視世家勛貴,也一直不允許一品樓跟他們過多接觸,這回我們跟趙氏、魏氏聯手,大哥會同意嗎?」
扈紅練眼神沉重了些,「這回形勢萬分危急,他縱然跟世家貴族有讎隙,但為了兄弟姐妹們的命運生計,他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蘇葉青嗯了一聲,又把目光投向街口,彼處人來人往,一切如常,只是早已不見了她惦記的人,腦海里又浮現出趙寧看她的溫暖眼神,就感覺甜絲絲的,不禁有些羞澀臉紅,再看那街口,便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那方街口一樣,空落落的。
扈紅練瞧見她這副模樣,以她的煉達智慧,哪裡還能不知對方心中所想,嫣然一笑,湊近了打趣道:「咱家小葉青莫不是情竇初開,看上趙、魏公子中的一位了?讓我猜猜,八成是趙公子吧?要說趙公子呢,生得可是俊秀倜儻,據說還能文能武,做得一手好詩呢……小妮子,我可是注意到你在煮茶的時候,偷看了人家好幾次哦……」
扈紅練的話還沒說完,蘇葉青已經落荒而逃,屋子裡的案桌翻倒了好些,門也被帶得吱吱開合,對方人都沒影兒了,她還能聽見外面傳來乒桌球乓的聲響。
扈紅練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也離開屋子,去安排一品樓需要馬上做的事。
……
「劉氏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幾百年的世家,實力在所有門第中都名列前茅,為何還要建立自己的市井幫派?這事兒可上不得台面,一旦為人所知,便會貽笑大方,為眾世家所不齒,且不說朝廷法度,這名聲算是毀了,族人往後還怎麼做人為官?」
「還能因為什麼,攫利罷了。妓院賭坊,煙館放貸,碼頭抽水……可不少聚斂財富的地方。」
「堂堂世家大族,竟然利慾薰心到這種地步,連這些黑心錢也賺?!」
「朝堂上權力傾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為了生存壯大,就算是世家勛貴,臉面也是可以暫且丟到一邊的。」趙寧跟魏無羨說著話,回到了都尉府衙門。
「無論如何,白衣會背後是劉氏,怎麼都無法讓人心平氣和。」魏無羨搖搖頭,很是為世家裡有這樣的敗類覺得丟人。
趙寧沒有多說什麼,白衣會背後才是劉氏而已,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讓魏無羨知道,蒼鷹幫背後是蕭燕,他估計得跳起來三丈高。
蕭燕……趙寧咂摸下嘴,這位北胡公主,可是真不簡單。
若能剷除蒼鷹幫,也等於是斬掉了蕭燕一條臂膀。
兩人剛進門,就聽見裡面鬧哄哄的,有人咆哮有人喝令有人罵娘,不少披甲執銳的府兵都在跑動集結。
「怎麼回事?」魏無羨抓住一個從旁小跑經過的書吏問。
「魏大人……吳總旗在飛雪樓讓人給打了,現在正在請都尉大人調集人手,去跟對方算帳!」書吏有命在身,無暇多說,拱拱手便急急走開。
「吳紹郴讓人打了?」魏無羨跟趙寧相視一眼,呵呵笑了兩聲,不無幸災樂禍之意。
留在都尉府的一名魏氏子弟,看到趙寧跟魏無羨,連忙跑過來,「吳總旗帶人去飛雪樓查案,碰到了京兆府的人,對方已經控制了現場,不准吳總旗靠近,還聲稱這件案子他們要接手,讓吳總旗把昨夜帶回來的人移交給他們!
「吳總旗自然氣不過,上前跟對方爭辯,不料對方蠻橫得很,後來就動了手。他們人多,吳總旗失手被打得很慘,還讓人家給丟出了平康坊,可謂是顏面無存……」
聽完魏氏子弟的話,魏無羨暗暗咋舌,「京兆府這幫人很兇啊,竟然敢當街毆打我們都尉府的人,這是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也不顧朝廷法度了!」
他一番話說得很是不平,卻沒有多少意外之意。
都尉府有巡查京城治安之責,京兆府同樣有,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都尉府更側重防備外邦人員,及齊人中私藏軍械,串聯反朝廷這種謀反、危及大齊統治的事件,京兆府主管尋常治安案件。
但側重畢竟只是側重,出了元神境修行者,雙方都不能坐視,說到底,這是開朝之初定下的文武分流、文武制衡的調子,所產生的局面。
若是大齊文武勢力相當,關係和睦,出了眼前這檔子事,京兆府跟都尉府,還有可能合作,但眼下朝堂文武之爭勢同水火,且文官死死壓制了武將,就難怪京兆府敢如此囂張了。
這就更不必說,此案還有劉氏在背後活動,他們有自己的圖謀,是無論如何,也要讓京兆府把持這件案子,不能讓其落在別人手裡的。
趙寧跟魏無羨來到中庭大院,就見鼻青臉腫的吳紹郴,正站在都尉大堂,神色激動、口沫橫飛地向都尉石珫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他一隻胳膊還吊著繃帶掛在脖子上,另一隻手卻在指天畫地,保證自己說的話句句屬實。
走進大堂,趙寧先是跟臉色鐵青的石珫見了禮,而後轉頭掃了模樣悽慘的吳紹郴一眼,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丹藥瓶子,隨手拋給對方。
在對方略顯疑惑的目光中,趙寧笑道:「看來我這瓶丹藥不必留著了,吳總旗現在就需要。早就跟你說過,去了飛雪樓,怕是要被人打,奈何吳總旗不聽勸,現在淪落至此,實在是叫人可憐。」
早上離開都尉府之前,趙寧就跟吳紹郴說起,自家的看門犬不長眼老是撞壞門牙,需要自己時常用些傷藥,吳紹郴若是去飛雪樓被人打了,趙寧便會把留給自家看門犬的傷藥給對方。
吳紹郴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趙寧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早上趙寧跟他鬥氣時說的東西,他哪裡會當真,也不會往心裡去,卻不曾想去了飛雪樓,自己還真遭了殃,竟是被趙寧一語成讖,這下接過趙寧的丹藥,哪怕明知那不是給狗用的,也是被趙寧羞辱得怒火攻心、憤懣欲死。
「趙寧!都尉府被京兆府折了面子,你很高興嗎?你現在還有心思羞辱我,你有沒有身為都尉府一員,應該跟都尉府榮辱與共的覺悟?!」吳紹郴忍無可忍,立刻給趙寧扣上大帽子。
石珫是知道早上趙寧跟吳紹郴的衝突的,都尉府上上下下大小事,沒有哪一件能瞞過他,這是他這個都尉安身立命的基本。
不過石珫也不能把自己監視同僚一舉一動的事,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出來,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吳紹郴:「趙總旗給你療傷丹藥,你為何卻認為他在羞辱你?」
他故意這麼問,就是要強調趙寧在侮辱吳紹郴,讓吳紹郴多回憶體味一下早上的衝突、眼下的屈辱,叫他對趙寧的怨憤更深,使兩人關係更加對立。
吳紹郴當然不會往自己傷口上撒鹽,重提那隻看門犬的事,如若不然,豈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其實就跟那隻不長眼的看門犬沒兩樣?
吳紹郴憤憤不平的對石珫抱拳道:「都尉大人,卑職自知丟了都尉府的顏面,罪莫大焉,但趙總旗作為自己人,面對京兆府對我們的欺壓,卻不站在我們的立場,沒有絲毫不平之氣,還取笑卑職,實在是不配做都尉府的總旗!」
石珫點點頭,似乎是覺得有理,又看向趙寧:「趙總旗……」
趙寧抱了抱拳,笑意不減:「丟臉的是吳總旗,又不是下官。對於這種無能行為,下官還真感同身受不了。至於都尉府的尊嚴,下官認為,那也是吳總旗辱沒的,該懲罰他才是。如果都尉大人信得過下官,下官願意出面,替都尉府揚威,讓京兆府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