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對不起，芊芊出車禍

  什麼叫說曹操，曹操就到？

  在這一秒，薄煙深有體會，「嗯，醒了。」

  陸北宸大步走進來，走到了床沿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嗯，燒已經完全退下來了，昨晚的情況，真把他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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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若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薄煙搖了搖頭，「沒有。」

  「那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也感覺沒什麼問題。」

  聽到了薄煙的話，陸北宸這才終於松下一口氣來，「沒什麼問題就好。」

  緊接著，又立馬板起臉來數落她，「昨晚那麼大的暴風雨，你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也敢到處亂跑，難道你就不怕遇到危險嗎？」

  「怕啊，可是我更擔心孩子們，我們好歹是大人了，兩個孩子才五六歲，萬一他們有事，身邊又沒個人幫忙，出問題了怎麼辦？」

  更何況，當時的情況太緊急。

  陸北宸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她完全就沒有為自己考慮過，整顆心都在孩子身上。

  原來這些年她始終沒變，還是當年簡簡單單，沒有任何心機的女孩，「好在昨晚那條蛇沒有多大的毒性，否則，你現在就是屍體一具。」

  「這次就當是給你長長記性好了，讓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以後幹什麼都要多用腦子想想，別再和昨晚一樣莽撞，人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麼好運的。」

  對啊，人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麼好運的，她在十幾歲之前，大概就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所以老天爺覺得太善待她了，要她之後的日子，都一路坎坷。

  到最後，腦癌晚期，連坎坷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她嘆了口氣，悶悶道，「我哪有什麼以後和一輩子。」

  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麼，整個人怔住了一下，隔了足足幾秒，才終於回過神來，神情黯淡，薄唇微微動了動，聲音格外沙啞，連眸子都不再有了光，「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這種時候沒必要。」薄煙強打精神，強顏歡笑，「況且孩子們沒事就好，我心裡踏實多了，也覺得昨晚的行為雖然危險，但特別有意義。」

  這時候，薄煙看到了床頭柜上的果子，她拿起了兩個，「你看，這是孩子們不顧危險替我去摘的果子，一切都很值得吧？」

  一個遞給了陸北宸，一個自己咬了一口，「很甜的，你也嘗嘗，不要辜負了孩子們的心意。」

  陸北宸接過果子，和薄煙一樣連洗都沒有洗，便埋頭咬上了一口，的確很甜，她終於懂得了她當時為什麼要那樣奮不顧身，和她說的一樣，一切都值得，「是很甜。」

  「你要不要嘗嘗我的？」

  薄煙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湊上去。

  她本以為陸北宸不會吃，卻沒有想到，陸北宸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埋頭就向她手中的果子咬下去。

  薄煙的手，有些許僵硬，然後看到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終於抬了起來，狹長的雙眼，微微眯了眯，有了淺淺的弧度，「嗯，你的更甜。」

  小尹老師坐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心裏面有太多的感受湧上來，她覺得特別心酸，因為自己喜歡的男人，現在正當著她的面，對另一個人好。

  從進這麼門開始，他的眼裡心裡都只有薄煙，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她這個人就是壓根都不存在的空氣。

  可心酸的同時，她又特別高興，因為他們在一起很幸福，也很般配，自己不過是個山溝溝里沒人要的姑娘，能看到他，能見證他有了美滿的家庭，她自然是替他高興的。

  「陸先生，薄小姐，你們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快上課了，我得去帶孩子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終於站起身來，朝他們鞠了一個躬後，逃跑一般的離開了，只留下了一抹慌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里。

  「小尹老師她……是不是有心事？」

  陸北宸哼了一聲，「就你現在這情況，還有閒情逸緻管別人？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薄煙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再次咬了自己手中的野果子一口。

  陸北宸問她，「現在能不能下床？」

  「我感覺沒問題啊。」

  可是薄煙這樣說，陸北宸反倒不放心了，在他的印象里，薄煙就是愛逞強，「算了，你還是躺著吧，我去廚房給你端點東西過來，你吃了東西好吃藥。」

  「你這中了蛇毒，昏迷了差不多一天，藥都少吃了兩頓，我可不想你再出什麼問題。」

  說完，陸北宸也起身，出門去廚房端吃的了。

  可是薄煙覺得有點奇怪，自從查出癌症晚期之後，自己平時都要吃很多藥才會舒服一點，這兩頓沒吃，反而覺得頭沒有那麼疼了，渾身也舒服了不少，只有噁心感時不時的湧上來。

  很快，陸北宸端了吃的進門，薄煙便沒有再想那麼多，也沒有往其他方向去想，而是選擇了乖乖吃東西，吃完後又乖乖吃藥，畢竟偶爾舒服一下，也很正常。

  就算是癌症晚期，也總不能每分每秒都受折磨吧，之後，薄煙再躺下來睡了一覺，休養生息後便和尹老師一起帶孩子，而陸北宸，照樣包攬了粗活重活。

  島上孩子們多，陸北宸背的那點東西根本招架不住，不到三天就沒了，他便在下課後，帶著孩子去海邊撿了些小魚小蝦和海帶什麼的，勉強煮了一大鍋。

  當天晚上，大家都圍著這一鍋清湯寡水的，仍舊吃得津津有味，躺在床上的時候，薄煙的滿腦子裡，都還是孩子的歡笑聲，和打打鬧鬧的畫面。

  她甚至很羨慕這些孩子們，身處這樣的困境，卻依舊無憂無慮。

  「陸北宸。」

  兩人躺在這張堅硬的木板床上，聞著發霉的味道，薄煙叫了她的名字，第一次翻過身去，窩在了他的懷中，「如果，我們能一輩子都這樣就好了。」

  在這座孤島上，和孩子們一起生活，外面的紛紛擾擾，都和他們無關。

  可是薄煙知道，這完全不可能，他們現在不過是在假裝談戀愛，假裝愛著彼此。

  這裡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哪怕陸北宸在此刻摟著薄煙，在她的耳邊溫言軟語的說，「喜歡就多待幾天。」

  但薄煙心知肚明，夢總有醒過來的一天。

  只可惜薄煙沒有想到，夢會醒得這樣快，不過是第二天大清早陸北宸的手機鈴聲響了，不過是他接了個電話，就急忙的起床，把她也叫了起來，一起收拾東西。

  他說，「薄煙，對不起，芊芊出車禍了，正在搶救，我不能不回去。」

  其實他們隔得這樣近，薄煙當然清楚的聽到了，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不過她還是在抱有最後的幻想，比如他會不會不提到這個名字，也不管這個人，畢竟他們有約法三章。

  第二條，就是關於宋芊芊的。

  看到陸北宸這樣著急，薄煙知道，自己終究是賭輸了。

  輸得一塌糊塗。

  在宋芊芊和她之間，陸北宸一定會選宋芊芊，沒有任何意外。

  而最近發什麼了這麼多，也不過是假象而已，遇到宋芊芊，所有的假象都破碎了。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薄煙和他一起收拾東西，「陸北宸，這幾天的時光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歸根究底，我還要和你說聲謝謝，謝謝你讓我見到了當年的陸北宸，謝謝你滿足了我的要求，也幫我圓了最後的夢。」

  「只不過現在，我們的夢都該醒了。」

  夢醒了，就接受現實，大家一起回到現實中去，「你不用陪我到最後，因為我的最後，還有父母，還有薄年，還有更多我想要去完成的，你好好陪在宋芊芊身邊就好。」

  「薄煙，等到……」

  「噓……」薄煙打斷了他，眉眼彎彎的笑，「什麼都別說了，我們走吧，和孩子們還有小尹老師告個別。」

  陸北宸靜靜的注視著她，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有一種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

  最終，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胸口沉沉的起伏了下，「好。」

  孩子們聽說了他們要離開，個個都捨不得，拉著他們的衣服難過道，「小宸叔叔，小煙姐姐，你們真的要走了嗎？」

  「不要走好不好，再多玩幾天嘛。」

  「嗚嗚，我們捨不得你們走，小宸叔叔，小尹姐姐，你們別走。」

  看到孩子們這個樣子，薄煙和陸北宸同樣捨不得，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陸北宸哄著孩子，說以後還會來，可薄煙卻說不出口，陸北宸有以後，她卻沒有了，也許陸北宸會帶宋芊芊來，但她是不再有機會了，她只能叮囑孩子們，好好照顧自己。

  孩子們見留不住他們，最後不得不放棄，不過卻一直吵著要親自送他們離開，小尹老師實在拗不過，便答應了下來，和大家一起送一程。

  島上並未開發，山路崎嶇，走起來非常吃力，但孩子們沒有一個叫辛苦，默默陪在他們身邊，牽著他們的手，和之前的說說笑笑不一樣，此刻的氣氛格外沉重。

  經過兩個小時的跋涉，他們終於走下了山，遠遠的，薄煙便看到了那一艘小船，在海邊隨著風浪，不斷的漂浮，搖曳。

  最後的告別，孩子們都哭得一塌糊塗，「小宸叔叔，小煙姐姐，嗚嗚，你們有空一定要常回來看看我們。」

  「我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

  陸北宸安撫了孩子後，上了船，朝薄煙伸出了手。

  夢醒了，薄煙沒有再將手放在陸北宸的手心，而是自己艱難的爬上了船。

  陸北宸定定了看了她一眼，最後什麼都沒有說，轉身走過去，發動了船。

  「轟隆隆，轟隆隆——」

  嘈雜的機械聲中，小船終於動了，往來時的方向駛去。

  「小宸叔叔，小煙姐姐，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再見！！」

  「再見，再見！！」

  「有空常回來看看！！」

  無數雙淚流滿面的眼睛，無數雙揮舞的小手，離他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薄煙心裡發酸，鼻子也發酸，哪怕看不見了，依舊眼巴巴的望著那個方向。

  「捨不得？」

  發動機的巨響中，夾雜著陸北宸的聲音。

  她回過頭看去，男人正在掌控著方向，嘴裡叼著一根煙在抽。

  海上的風浪很大，那煙霧吹得到處散去，他微微眯著眼，菸頭的丁點紅光明明滅滅。

  薄煙實話實說，這種事情，也沒必要遮遮掩掩，「有點。」

  陸北宸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被大風吹得微眯的那雙眼睛裡，有種薄煙看不懂的情緒。

  船隻離海岸越來越遠，海上的風浪就越來越大，薄煙在一番顛簸中，和來的時候一樣，又一陣一陣的吐起來，搜腸刮肚的沒完沒了。

  只是這次，薄煙沒有再倚靠陸北宸，而是獨自趴在船邊，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好在一路堅持，最後終於到了目的地。

  知道他們馬上就要走，林媽拉著薄煙的手，依依不捨，「沒想到你們有急事，這麼快就要走了，我捨不得。」

  誰都知道，再捨不得，終究要分離。

  薄煙安慰了幾句後，林媽眼裡，有淚光浮現。

  「對了對了。」她從自己的手上，摘下一枚翡翠鐲子，「煙煙，這是我和你張伯結婚時候的定情信物，本來我當時是打算傳給兒媳婦的，可惜了，我這輩子和你張伯沒這麼福分，孩子早早就夭折了。」

  「好在有小宸，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把小宸當親兒子對待，而煙煙你，就是我認定兒媳婦，從未變過，所以，我把這個手鐲給你，雖然它不值什麼錢，卻是我這個老婆子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薄煙不好拂了林媽的一番好意，又不願意就這樣收下，畢竟她和陸北宸之間的關係很糟糕，林媽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假象，更何況現在陸北宸為了宋芊芊，火急火燎的要趕回去，她哪有什麼心思？

  薄煙正在想該找個什麼藉口拒絕的時候，身邊響起了陸北宸的聲音，「給你的，你就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