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我搖搖晃晃的爬起身來，聲音沙啞的說：「我剛才說過了，你我孽緣已盡。」

  鮮血順著我的鼻樑緩緩流淌而下。

  一滴，一滴。

  墜落在地面上。

  「好一個孽緣已盡。」雪中梅哀嘆了一聲。

  「動手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然後終結這一切。」我舉起龍牙刀。

  刀光凜冽，向著雪中梅揮斬而去。

  

  雪中梅退後一步，指訣連掐，從她的袖筒里，飄出了兩張黃色的符咒紙人。

  符咒紙人燃起火焰，兩個身軀高大的金甲武士，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那兩個金甲武士一左一右的朝我夾擊了過來，我急忙收回龍牙刀，格擋他們兩個的鐵掌。

  這一招出馬道門中，每一個弟馬都會的神兵咒，被雪中梅這般道行使出來，金甲武士的力量可是無比的恐怖！

  刀掌相接，我頓時感覺握著刀柄的虎口，在隱隱作痛。

  我暴吼一聲，用出了龍血虎魄的力量，把那兩個金甲武士反震開來。

  可這時，雪中梅又是抬起袖筒，更多的符咒紙人從她的袖筒里飄了出來，化成身披金甲，背負巨斧的古代武士。

  那些武士朝著我一涌而來，卻沒有一個取用背上的巨斧，只是伸出鐵掌，想要生擒我！

  「別再玩這種把戲了！不如乾脆點殺了我！」我朝著雪中梅大吼。

  然後，我卯足了勁兒，舉起龍牙刀一個橫掃，讓那些金甲武士盡數灰飛煙滅。

  我踏前一步，龍牙刀再度朝著雪中梅的胸口刺去！

  這一次，雪中梅沒有閃躲，任由巨大的龍牙刀把她的整個胸膛貫穿！

  鮮血噴濺。

  然而，雪中梅卻並沒有倒下。

  「我告訴過你，我是沒有心的人，你是殺不了我的。」雪中梅冷冷的說。

  我倉皇的拔出龍牙刀，眼看著地面上，那已經噴濺出來的鮮血，居然又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回到了雪中梅的體內，而雪中梅胸膛上的傷口，也立刻是復原了！

  「沒人殺的了我，也沒有人能戰勝我，因為我所擁有的力量，是天道輪迴的力量！」

  雪中梅朝著我猛的一揮手，我頓時感覺渾身上下一陣乏力，手中的龍牙刀再也握不住，鐺啷啷的掉在了地上。

  我單膝跪地，感覺心臟狂跳，肺部也是像拉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息著。

  這感覺，怎麼像是我的身體……急速衰老了一般。

  我抬起顫動的雙手，果不其然，我的胳膊和手掌，都已經變的蒼老枯槁。

  我瞪大眼睛，抬頭看著雪中梅。

  「世間有所反常，違背原本的天道，便稱之為『妖』，妖婦便是世間之『妖』的源頭，天道永遠也不會崩壞，世間之『妖』也永不會消失，妖婦便會永生不死！凌駕於輪迴歸墟之上！掌控世間生靈生老病死！」雪中梅睥睨著我。

  這一刻，我心中的絕望被無限放大。

  我只是一個凡人。

  而妖婦，卻是禍亂之神。

  人豈能戰勝的了神？

  這時，雪中梅跪在了我的身前，看著我的臉龐，不發一言。

  「跟我走吧，去幫我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你明明已經擁有了這世間至高無上的力量，這世間的任何東西，對你來說都是唾手可得才對。」我說。

  「我想要『心』。」雪中梅說。

  我的心跳驟停，想起了那日在輪迴村中，老祖宗告訴過我的事情。

  雪中梅再度抬手，讓我額頭上的傷口立刻癒合了。

  然後，她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急速的老化，變成一個老太婆的模樣，正如那時我在塔山村的鎮妖塔塔頂，所看見的她的模樣。

  「你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我活了幾百年，從沒感覺到我自己的存在，只有當初和你一同在塔山村生活的那段時光，我真切的感覺到，我是的確在活著的。」雪中梅的眼神無比真摯。

  我看著雪中梅的蒼老容顏，心中五味雜陳。

  「跟我走吧，然後我們兩個，就保持這般蒼老的模樣廝守著，像是你們人類所說的白頭偕老一般，我便能愛上你了，也能擁有心了。」雪中梅伸手，輕撫我的臉頰。

  我搖了搖頭。

  「為什麼拒絕？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肯幫助我，讓我愛上你，然後得到一顆『人心』。」雪中梅的語氣變得急切，還帶著一絲乞求。

  我依舊是搖頭。

  雪中梅的面目陡然變的猙獰。

  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脖頸，同時，我們兩個的身體，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我一生夙願，無非如此！為何你不肯成全我！」雪中梅大吼道。

  我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漠然的看著雪中梅。

  雪中梅鬆開了手，緩緩站起身來，聲音沙啞的說：「罷了，你不肯成全我，我還有最後一招！」

  隨即，雪中梅的雙手，掐出一個異常玄奧的指訣，整座山洞都開始震動了起來。

  我抬起頭，這才發現萬仙洞的洞頂和岩壁上，全都是勾畫著無數的日月星辰圖案！

  而此時，伴隨著雪中梅的施法，無數星芒顯現，保守估計也有上萬的數目！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比誅仙殺陣還要強上無數倍的萬仙陣？」我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

  誅仙殺陣已經是無法估計的強大，連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都能屠戮。

  而萬仙陣，更是深不可測的恐怖，甚至都沒有人知道，此陣法的具體作用是什麼。

  因為即使在《封神演義》中，通天教主本人，在誅仙陣被破掉時，祭出這招陣法，卻並沒有成功發動。

  所以，從未有人真正的見過此陣法的真面目！

  我眼前的景象光芒散落，星辰變幻，然後一切又歸於黑暗沉寂。

  等我眼前的視野再度清晰之時，居然驚愕的發現，我正躺在塔山村家裡的竹涼蓆上！

  我爸媽正在院子裡，給狍子剝皮，我姐正坐在藤椅上看書。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而這時，從院門外面，又是走進來一個穿著白紗裙的身影。

  「大海，你媳婦回來了，快去接她！」我姐懶洋洋的說。

  我完全是摸不著頭腦，走到屋門口，眼看著雪中梅一身粗布衣裳，頭髮紮成麻花辮，手裡還挎著一個竹籃。

  「當家的，來看看今天吃什麼菜？」雪中梅笑盈盈的問我。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要讓我從幻覺中清醒過來。

  雪中梅也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說：「你不用懷疑，這並非是幻境，而是真實。」

  「什麼？」我難以置信的看著雪中梅。

  「這便是萬仙陣的作用，能夠逆轉時間，更改輪迴因果。」雪中梅說。

  「你騙我！我才不相信！」我瞪大眼睛。

  「在這個世界裡，有你想要的一切，你的親人全部健在，也沒有遇到過那些夥伴們，他們各自都在幸福安樂的生活著，這樣就完全遂了你的願吧？可以全心全意的幫助我了。」雪中梅攬住我的胳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看著雪中梅轉身去了廚房，開始燒菜做飯。

  灶台的火光，映照著她溫柔的臉龐。

  正如我少年時，做夢都奢求的場景。

  我緩步走進了廚房，定定的看著雪中梅。

  「怎麼樣，你滿意嗎？如果你還掛念著戲班子的那個女孩，我也可以安排她同你相遇，還有你的夥伴們，也能讓他們帶著記憶，同你重逢。」雪中梅說。

  我面色凝重的看著雪中梅，不發一言。

  「這便是掌控天道輪迴的力量，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雪中梅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我很滿意，我想我的親人和夥伴們，也都會很滿意，只是……」我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雪中梅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