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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衡:我愛你,永遠不會讓你知道

2024-06-06 03:08:08 作者: 秦一方

  阿望的另外兩個孩子本來是由陳婭照顧的。

  阿望要拍戲,陳婭要跟著阿望,嫌兩個小傢伙麻煩,打包扔到了我家。

  大的陳幸川還好,小的何錦書簡直就是個炸藥包小魔王,鬧騰的很。

  陳婭打電話說再忍忍,她馬上空出時間過來。

  

  我說了句嗯,掛掉電話,耳邊是何錦書鬧騰騰的聲音。

  「哥哥,看我的飛機,嗚嗚嗚,降落,到達目的地……」

  回頭看向客廳里正在看書的陳幸川,明明是雙胞胎,兄妹倆的性格一靜一動,差的天差地別。

  除了不喜歡像何慕笙的何之洲,我挺喜歡這兩個小傢伙。

  何錦書模樣像極了阿望,陳幸川雖然像何慕笙,但他的眉眼很像他的母親阿望。

  是溫柔的,平靜的,陷進去便再也逃脫不掉。

  說起來同阿望認識也有十幾年了,但每回看到她,卻總是會冷不丁想起當初她還是簡生時的樣子。

  那時同陳鋮是朋友,陳鋮從小到大性子直爽沒心眼,但喜歡的東西我都不敢苟同。

  可以說陳鋮喜歡的,我永遠都不喜歡。

  就像他喜歡簡生,我就覺得,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簡生。

  初次見到簡生的時候,是那年中考她在公交站台等車。

  那天陽光很好,她穿著校服同那時還只是哥哥的何慕笙說著話。

  活潑靈動,彎著眼,笑起來像個孩子。

  而後真正同她開始相識的時候,她溫溫和和,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哪裡都好,卻獨獨少了那時見她的幾分靈動。

  起初我並不知道陳鋮喜歡簡生,我知道陳鋮喜歡她是因為陳鋮的眼神,他總是會跟著她。

  就差把倆眼睛長人家姑娘身上了。

  我笑陳鋮,他這是中邪了。

  陳鋮向我展露少男情懷,他說,我真的很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從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可是她不喜歡我。

  直白的就像陳鋮以往的作風,語調,卻卑微的不像他。

  我甚是不解,簡生到底是哪裡好?

  以至於,好到連一向單細胞的陳鋮都動了心。

  「陸衡,你的試卷做完了嗎。」

  簡生回頭問向我,我找了找塞在抽屜的奧數卷:「沒,簡生,這道題你會嗎?去年模考的題目,沒幾個人做對。」

  要死,這試卷我明明都會。

  但是那天,我卻同她探討了一個下午。

  陳鋮事後問我,你不會是喜歡簡生吧!?

  疑惑和氣憤,那日我在陳鋮的語氣里聽到的更多的是氣憤。

  我剛想開口,簡生拿著三盒牛奶回來了。

  「給你們的。」

  我心情很好,接了簡生的牛奶繼續同她說著題目。

  那天下午放學,陳鋮跟我動了手。

  話都不說,打我打得莫名其妙,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還手也還得莫名其妙。

  雙方都沒討到好。

  不過最後的結果是,我心情很好。

  因為簡生是幫我說話,同我站在了一邊。

  那一刻看到陳鋮的眼神,我忽然意識到什麼。

  有些不對,可又是哪裡不對呢。

  我還沒想明白,簡生出事了。

  在去練舞準備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同何慕笙有仇的李強。

  李強仗著家有錢經常欺負別人,無論男女,下手極狠。

  她本來就瘦弱嬌小,在李強手上吃了不少苦,苦到,把自己藏了起來。

  我同陳鋮一起去醫院看過她,那個攝影機我只看了一眼,那姑娘絕望的模樣,我的眼睛發酸的疼。

  再回頭,那個叫做何慕笙的男生拿著攝像機離開了。

  聽陳鋮說,李強被何慕笙打成了殘廢。

  何慕笙啊,聽說,是簡生最重要的人。

  他如此,也應當。

  可為何我,卻也有了想弄死李強的心。

  難受又鬱悶。

  我曾同陳鋮一起去何家看過她,只是遠遠的,不敢靠近。

  她像個孩子坐在階梯上,大冷天的,外面涼不知道嗎。

  何家的保姆一點都不會照顧她。

  正當我不滿的時候,何慕笙回來了。

  簡生歡喜的跑向他,眉眼裡閃著光,是我初次見她時的樣子。

  瞧,原來就算她恐懼著全世界,她依舊沒有忘記愛他。

  此刻,我本應該做著局外人的角色,以朋友或者同學的姿態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心卻狠狠的疼了。

  那一刻,我意識到,我完了。

  可即便我喜歡她,我依然能克制住自己。

  喜歡這種東西,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散了。

  那時我太過自負,我忘了,這世界唯有感情最不可控。

  一日我在學校講台演講,悠然突然向我告白。

  台下哄鬧聲響起,我只覺得好笑。

  她都不了解我,卻開口說著喜歡我。

  我拒絕了她,然後她哭了。

  陳鋮問我,漂亮的你不喜歡,不漂亮的你也不喜歡,聰明的你不喜歡,一般的你也不喜歡,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我笑著說,我喜歡你,喜歡男的,你跟我在一起吧。

  毫不意外得了陳鋮一記拳頭。

  看,單純如陳鋮,我說什麼信什麼。

  可我喜歡什麼?

  我喜歡的,不過是有著那雙溫柔的眼,有著淺淺的笑,會說著軟糯的話,跳著最好看的舞,全世界唯一一個叫做簡生的姑娘,屬於別人的姑娘。

  那天晚上,破天荒頭一次我做夢了。

  我夢到了那個叫簡生的姑娘,我把他她壓在身下,一遍一遍問她,你喜不喜歡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眼裡帶著光,微微笑著,是我初見她時的模樣。

  那是我第一次夢見她,而後,變成了無數次。

  我感覺我有些失控了,這種無法掌控的感情讓我開始疏遠她。

  我不再和陳鋮一起去看她,我試圖靠著不見她便能壓下內心的躁動來自我催眠,一天又一天。

  最後,我只能承認我輸了。

  我想見她,發了瘋的想。

  後來聽陳鋮說她好了,比以前還更愛笑了。

  那日她過生日,何慕笙叫我們一起去了何家。

  確實好了,也確實更愛笑了,看見我,眼裡第一次有了淡淡的光彩。

  我很開心,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也有機會,可視線落在簡生那一刻,我知道,我沒戲了。

  簡生看向何慕笙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溫柔和珍愛。

  何慕笙對她而言有多重要,我早已從很多人很多事上看到了。

  我敵不過一個已經在她心裡扎了根的人,但我仍想試一試。

  我曾試探她,如果我喜歡你你會怎麼樣?

  這個姑娘說,我們做朋友比做戀人更合適。

  這拒絕的毫無餘地,我笑,也是,她對朋友,確也是掏心窩的沒話說。

  既然做不來愛人,不如就做朋友。

  至少,能在她旁邊看著她幸福,也總是好的。

  可她終究沒能幸福。

  一場事故失去了看世界的眼睛,一場事故失去了行走世界的雙腿。

  最後她在閣樓上點燃的那團火,連同愛人的能力都一併失去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治癒她,又或者說,能治癒她的人,不是我。

  我和陳鋮把她從徐家帶出來時,她幾乎沒有了生氣。

  輕輕碰一下,我都害怕她會在我眼前碎掉。

  比玻璃娃娃還要脆弱,比玻璃娃娃還要珍貴。

  她試圖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學著自己摸索著,學著微笑,學著努力活下去。

  就連我們說帶她去國外的時候,她都是微笑著點頭說好,聽你們的。

  懂事的,連給別人添麻煩都不會。

  出國的當天,我們到了機場,陳鋮去給她買奶茶。

  她忽然開口問我,可以給何慕笙打電話嗎。

  猶豫著,遲疑著,不安著。

  說實話,我不想。

  我也想自私點,如果帶她離開了,不再有何慕笙,我是不是也有機會。

  同樣都想讓她幸福,那個人又為什麼不能是我。

  我帶著自私的心思,卻在觸及那雙濕潤的眼,頓時心軟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讓一個已經滿身傷痕的姑娘繼續疼了。

  拿著手機撥通號碼遞給她後,我起身離開。

  陳鋮正好回來,我阻止了陳鋮。

  我說讓她自己選擇吧。

  因為無論是我還是陳鋮,都無法給她幸福。

  簡生要的幸福太簡單也太沉重,只是一個何慕笙就能讓她幸福,也只能是何慕笙能讓她幸福。

  所以,一條無路可走的路,誰又能走進去。

  不過又好在,那通電話里,她選擇了我們。

  雖然是以對朋友的信任,但至少證明,我們也是同樣重要的。

  剛到國外那幾年,雖然治好了眼睛,可她的狀態一點都不好。

  無意識尋求極端,本能的不想活著。

  她手上那條疤,就是她自己用刀割的。

  浴缸裡面全是血,她閉著眼,仿佛一點痛都感覺不到。

  我說,阿望你想要什麼,我給你找回來。

  她躺在病床上搖了搖頭,又皺了皺眉,只是捂著心口處輕聲告訴我,她說,阿衡,這裡好疼,真的好疼。

  比死還要疼,那又該是什麼樣的疼。

  陳鋮拿著煲好的湯走進來,我連忙出去。

  靠在牆壁上喘著氣,閉著眼不忍再回頭看,看一眼,心臟便是一陣一陣被撕裂的疼。

  我知道,我也生病了,和她一樣的病,只是她不好,我便永遠也不會好了。

  我問醫生她的狀況,醫生只說是心理問題,這個無法用藥完全醫治。

  誰說無法完全醫治,一個何慕笙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可那個姑娘不願,大抵,她不想讓自己這副樣子出現在她心愛的少年面前吧。

  是啊,現在的她,令人心疼的難受。

  我和陳鋮錯開時間陪著她,即便我們上課,也會有管家照顧她。

  但我們依舊不放心,家裡的窗戶都加了欄杆,但凡可以傷害到自己的東西都收在了柜子里。

  可她依舊是不好。

  自殘的行為一天比一天可怕,陳叔終究是忍受不了,把她送去了醫院。

  醫院有很多和她一樣的人,但她算好的,不鬧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

  有時會回頭,看著我和陳鋮溫柔的笑。

  然而,一切皆是表象。

  那天下著雨,我和陳鋮去看她。

  她被綁在病床上,不斷的掙扎反抗著,我想,她或許是想起了曾經在徐家的事。

  她咬著醫生的手,是連血肉都快被咬出的感覺。

  護士連忙給她注射了鎮靜劑她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嘴角帶著血,閉著眼沉沉的睡去。

  很可怕。

  很心疼。

  我從未有過,第一次覺得這世界對這個姑娘,半分溫柔都沒有。

  近乎殘忍的把這世間的不美好,全部加在了這個姑娘的身上。

  不能再繼續了。

  我害怕,她會永遠都這樣。

  我和陳鋮商量了一番,最後安排好一切,跟陳叔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她,陳叔的目的也只是想讓她好起來,聽了我們的建議,便同意把她接回了家。

  她回來了,陳婭也從國內來了。

  意外的是,自從有陳婭陪著她後,她好了很多。

  也不知陳婭是做了什麼,之後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甚至還開始一邊學習,一邊積極的做著治療。

  對生活有希望,就是好兆頭。

  陳婭不知從哪裡給她接來了一部電影《秋》。

  尺度居然要露背!

  陳婭覺得我和陳鋮大驚小怪,可即便我和陳鋮十萬個不同意,那個姑娘依舊歡喜的去演了。

  她的決定很正確,因為《秋》,她開始了她的演藝之路。

  可演藝圈並不好走,火的越快,摔下來就越慘。

  我想護著她,便一邊顧著陸氏,一邊自己創立了五簡娛樂。

  五簡,吾簡,我的簡生。

  但願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私心。

  其實我並沒有太多作用,只是提供好的資源讓她選擇,替她解決麻煩,幫她阻擋流言蜚語,除此之外,演員那條路,全靠她自己一個人走。

  過程很辛苦,但結果也很理想。

  可能她天生就應該站在最耀眼的位置,不論跳舞還是演戲,她一向都是最好的。

  就像即便是當初的簡生,即便是現在陳望,她依舊是她,漂亮優秀的過分。

  後來她拍了無數場戲,每回拍完,她總會拿著手機看著冒著紅色感嘆號的信息界面。

  是發不出去的信息。

  她每回拍完一場戲,一個GG,她都會窩在角落裡一個人看著手機發呆。

  偶然一天我問她,阿望,要不要回國看看。

  她笑著說好。

  似乎是早就準備好,就在等有一個人同她開口說這句話。

  我笑著捏她的臉,你啊你啊,倒是聰明的很。

  她彎了彎眼,笑的開心。

  然後我們一行人又浩浩蕩蕩跟著她回來,她說,我不值得你們對我這麼好,我什麼都沒有,看來只能給你們當牛做馬了。

  陳婭不客氣的說給我好好拍戲就行。

  她做了個小太監的姿勢,喳,小的遵命。

  孩子氣的模樣,終究是對我們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

  我為感歡喜,以前總想著哪一天她能明白我的好,回頭看看我也好。

  現在只得了她一個笑,就感覺是得了天大的幸福。

  我揉了揉她的發,阿望,我會幫你幸福的。

  她笑著摟著我的手臂撒嬌,好啊好啊,阿衡,你最好了。

  約摸也就只有這麼個傻子,才會把我這心懷不軌的人當家人珍惜吧。

  真是個傻姑娘。

  好在她也不知,她的幸福,便就是我的幸福了。

  回國才不過多久,她和何慕笙就領證結婚了。

  速度快的我和陳鋮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想到她幸福了,又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就當我們都以為她會幸福的時候,那個叫周易的男人出現了。

  狠狠的,毫不留餘地的打碎了她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希望和勇氣。

  腿活生生的被打斷,我幾乎都不敢回想那一天她是什麼樣子。

  我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捏碎,那個男人卻連帶著車一起墜下了山崖。

  我也慶幸,最後一刻,那個男人沒有帶著她一起死,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能活著便是最大的幸運。

  可當我看到病床上閉著眼似乎在沉睡的她,我又開始害怕,甦醒後的她又該怎麼活下來,又該怎麼接受再次失去雙腿的痛苦。

  好在,她懷孕了。

  何之洲,她的孩子,她新的希望,那時的出現,對那時的她,尤為難得。

  我也曾想過無數次,如果,如果當初我自私一點,強行把她關在我身邊。

  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

  可沒有如果,即便動了手,瞧見她,就不忍再讓她疼了。

  這世上,我最受不了的,便是她那雙濕漉漉的眼。

  看見她那樣,心裡就疼的難受。

  只是那時年少初見未曾想過,這一生,居然栽在了她的手上。

  真是奇妙。

  「陸叔陸叔,你在想什麼呢,過來陪我們玩。」何錦書軟萌萌的娃娃音在耳邊響起。

  我回神,合上書,起身揉了揉兩個小傢伙的頭髮:「走吧,陸叔帶你們玩去。」

  陳幸川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陸叔,你剛剛看的書名是什麼書啊,我不懂。」

  我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書,笑,我愛你。

  ∑αςαγαπώ,希臘語是我愛你。

  而我愛你,永遠不會讓你知道。

  「陸叔,我也愛你,陸叔,我們最愛你了。」

  兩個小傢伙摟著我的大腿,歡樂的說道。

  「咯吱——」開門聲。

  「媽媽。」何錦書聽到開門聲立馬朝門口跑去。

  穿著藍色長裙的姑娘揉了揉何錦書的發,聲音軟糯:「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陸叔。」

  「沒有,我可乖了,對不對陸叔。」

  我看著門口的姑娘,又垂眸看了看抱著我大腿還不撒手的陳幸川,彎腰抱起來。

  「阿望,你把這個兒子送給我當兒子吧。」

  阿望笑:「你們怎麼個個都想要他,你要,阿鋮也要,婭婭也要,俞景明也要,你們都欺負我兒子多是吧。」

  「陸叔,我不給你當兒子,我要做媽媽的兒子。」陳幸川聲音溫和:「但是就算不做你的兒子,那樣也並不影響我愛你們,我愛你陸叔,我們都愛你。」

  阿望被自家兒子一本正經的話逗笑了,拍了拍手:「阿川真乖,跟媽媽回家吧,爸爸也來了。」

  「去吧,我也愛你們。」

  我放下陳幸川,他便麻溜的朝門口跑過去。

  「媽媽,我最愛你了。」

  瞧瞧,小傢伙剛剛還說愛我的。

  「阿衡,我走啦,明天帶你女朋友一起回來吃飯。」

  「好。」

  「跟你們陸叔說再見。」

  陳幸川揮了揮小手:「陸叔再見。」

  「陸叔再見。」何錦書回頭也不忘補一句:「再見陸叔,我最愛你陸叔。」

  我笑著揮了揮手,何家這三小隻,個個小嘴真的是甜的很。

  想想,好像阿望也曾說過愛我。

  生陳幸川和何錦書的時候,她在病房裡說,我愛你們,超級無敵愛。

  她說,我愛你們。

  那四捨五入除開其他人,等於她愛我。

  她愛我。

  這真讓我高興。

  她愛我,無論是以什麼方式,以什麼感情。

  她愛我,知道這點,這就夠了。

  真的,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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