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仔
2024-06-06 03:07:04
作者： 秦一方
2010年11月6日，深夜。
陳望從夢中驚醒，滿臉淚水。
恍惚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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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鋮聽到聲音從隔壁房間趕過來，打開門，一頭亂髮:「怎麼了，阿望。」
陳望只顧擦著眼淚，坐在床上哭的稀里嘩啦。
陳鋮上前，在她床邊坐下，怎麼了？
「阿鋮，我做噩夢了。」
她難得孩子氣的模樣，陳鋮楞了一下，伸手抱著她，順著她的背哄道:「夢都是假的。」
「嗯，都是假的，所以我明天開始，把倉庫里那雙拐杖拿回來。」
陳鋮笑，只是做了個夢，怎麼又想到拐杖上了。
「我夢到何慕笙跟別的女人跑了。」
「夢都是反的。」
「不可以，不管是不是反的，我辛苦這麼多年，不能為別人做嫁衣。」
她語氣堅定，陳鋮著實意外，究竟是什麼樣的夢，從明明放棄到變成現在這充滿鬥志的模樣。
「好，我幫你。」
「這個怎麼幫？」
「我陪著你把病治好，幫你去追他。」
「真的？」
「當然，我爸把你當閨女，你就是我妹妹，你願意，明兒個，哥就帶你上咱們家戶口，以後我就是你親哥。」
陳望還沒緩過勁，抽抽搭搭:「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肯定的，老子說話從不騙人，你願意嗎，要是你願意，以後就把陳家當自己家，不整虛的，我們老陳家肯定把你當命疼。」
當命疼？
誘惑力挺大的。
她點頭:「我願意。」
「好，明兒個就帶你上咱家戶口，乖，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嗯。」
不過一會，她沉沉的入睡。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輕輕關上門離開。
他關上門出來時，看到陸衡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也是一身睡衣，眉眼疲憊，不知等了多久。
他開口問:「怎麼了？」
陸衡看著他，站直身，笑，怎麼突然就放下了。
陳鋮楞了楞，似乎是想到什麼，也笑，現在這樣就可以了，足夠了。
能陪著她，這已經足夠了。
——
——
六年後。
2016年5月16日，晴。
天成醫院，從早上到現在，手術室外的燈一直亮著。
手術室終於結束了繁忙的擇期手術，但是工作似乎並沒有劃上句號。
凌晨四點左右，突然增加了一台急診手術。
於是，手術室里剛洗完手換完衣服準備下班的非值班醫師和護士又主動留了下來，全力配合主刀醫生為急診手術做著準備。
只見他們分工有序地各自忙碌，醫師們迅速與患者和家屬進行術前溝通和評估、擺體位，開放靜脈、氣管插管、給藥、監測各項生命指標……
護士們忙碌有序地準備著手術器械，清點所需物品，不敢因為之前的鬆懈而有一絲疏忽。
經過認真熟練的術前準備，凌晨四點半左右，一台急診手術開台，手術順利進行，手術室所有醫護人員又開始了有條不紊的術中工作。
手術室內，醫生清晰的指令聲、清脆的器械交接聲、監測設備的運行聲、時鐘流逝的滴答聲，燈光白目，灼灼刺眼，無影燈的燈光落下，將手術台照得很亮。
手術室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旁的護士看著心電圖直線下降，慌了神:「何醫生——」
主刀醫生有條不穩的進行著手中的操作，聲音平穩。
「止血鉗。」
他眉眼都沒抬，只是溫涼的語調，便嚇得護士立刻閉了嘴。
其他幾位同樣穿著手術衣的醫護人員似乎都早已習慣，並無任何反應，有條不紊地配合著主刀醫生。
這是無數次手術後所培養的默契和信任。
他們同這個男人在一起，總有些無法言語的安心。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台新增的手術站到了早上八點。
不過畢竟是沒人敢來做的手術，尤為棘手。
過了許久，主刀醫生伸手:「剪刀。」
一旁的護士急忙遞上剪刀，只見他將縫合針線剪斷，手法很快，動作乾淨利落。
他放下手中的手術工具:「辛苦大家了。」
「何醫生您才辛苦了。」邊上的助理李醫師看了一眼時間:「你已經快一天一夜沒合眼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嗯，病人有情況隨時和我說。」他說著先走出了手術室。
手術順利，手術室內的醫生和護士，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起先一直驚慌的女護士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真的好險，病人差點就。」
一旁正收尾的科系護士長抬頭問：「第一次進手術室嗎？」
「嗯。」年輕的女護士點頭，她剛調來心外科不久，這確實是第一次進手術室。
而作為何醫生老搭檔的劉護士開口道：「以後別一驚一乍了，何醫生手術不喜歡太吵。」
「可是……剛才病人真的很危險啊？」
「危險？」護士長仿佛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笑:「沒聽說過我們何醫生？」
她搖頭，如實道:「我之前沒接觸這塊，不是很清楚。」
護士長笑:「何醫生基本上是國內外的權威，你不知道，有很多病人，都是指名道姓要何醫生主刀。」
護士小心翼翼問，她以前有聽過容澤的名號:「那容醫生？」
「術業有專攻，何醫生同容醫生所擅長的領域不一樣。」一旁的助理周醫生補充總結：「可以說，心外科這方面，只要何醫生出馬，就算是別人說不行的，也沒他解決不了的手術。」
「何醫生真厲害。」
李醫生理所當然：「那是必須的，你以為當年我們醫大的學神是亂叫的嗎。」
……
手術室外，主刀醫生出去的時候，就被家屬攔住了。
守在走廊里的家屬立馬衝上前問：「何醫生，何醫生，我老公怎麼樣？」
家屬是個女人，四十來歲，卻有了半白的發。
「手術很成功。」
「謝謝何醫生，謝謝何醫生。」
他溫和地笑著：「不用謝，是我應該做的。」
「謝謝，謝謝，要是沒有何醫生，我老公他可能就，可能就……」
女人哽咽，語不成調。
他耐心的安撫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女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來之前的事。
所有人都不敢做的手術，是這個何醫生接手的。
她特意去諮詢了他的消息，所有人都說，何慕笙何醫生啊，醫術高超，對患者極為負責，他手上的手術從沒失敗過的。
你丈夫能碰到他，運氣好……
……
……
早上八點半，天成醫院馬路斜對面的早餐店。
早餐店裡早高峰結束，店裡的老闆娘便拿著手機坐到一旁看著手機里的娛樂視頻。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接機現場，卻因為一個戴著墨鏡，一襲長裙的女人變成了大型粉絲見面會。
粉絲圍在一起狂亂的尖叫一波接著一波。
隔著屏幕，外面觀看的老闆娘也是興奮不已。
「這是我老公我老公，哇啊啊啊！」老闆娘被自家女神的背影美的眼冒金星。
自家真老公瞟了一眼手機里的女人。
「又是你老公，什麼時候能見你換個人。」
「大明，我換你都不換她，我老公演戲超級贊的好不好，你看看，從她的第一部秋到後面的影視劇，哪一部不是精品，最主要的是，我們望仔穿男裝好A啊，可甜可攻。」
望仔？
四十幾歲將近五十歲的老闆李明從不關注娛樂新聞，但是他經常會聽自家妻子口中提起這個名字。
偶爾來店子吃飯的人，也時不時會討論起這個女明星。
而幾乎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提起望仔這個名字，都是讚不絕口。
可即便是一個明星，能這樣被所有人喜歡，該是有多大的魅力。
他不解:「為什麼你們喜歡她？你們女的喜歡我就更不能理解了，男的可能圖長得好看，你們女的為什麼啊。」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當然是因為我們小望仔好啊，演技超好，人品好，對粉絲也超好，你是不曉得，我們望仔的粉絲，手拉手圍著地球可繞一圈。」
老闆娘今年四十幾歲，但說起喜歡的人，還真是像小姑娘追星一樣一樣的。
老闆黑線:「……老婆你好瘋狂……」
「我要為望仔瘋狂一輩子，而且你知道嗎！我們家小望仔要回來了，啊啊啊，要回來了，居然還是A市，我的天啊，我一定要去她的電影首映。」
老闆被她的狂熱弄得還沒想明白，只見面前的老顧客說了句，老規矩打包。
他回過神，笑著往後廚房裡走:「何醫生今天又這麼晚下班啊，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何慕笙目光落在老闆娘的手機屏幕上:「嗯。」
老闆娘一聽是何醫生，立馬抬頭，見何慕笙也在看視頻:「何醫生也是我們望仔的粉絲嗎？也喜歡我們望仔嗎。」
何慕笙收回視線:「還好。」
老闆娘立馬給他安利:「我們望仔啊，她演戲又好，又……」
一大堆安利還沒說完，自家老公就拎著打包好的早餐出來打斷了她的話。
「何醫生，好了。」
何慕笙接過說了句謝謝，便轉身走了。
老闆娘嘆氣，嫌棄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我剛給何醫生安利到一半呢。」
「你可算了，何醫生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像你們一樣追星。」
「追星怎麼了，我們望仔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不好，不追才有問題。」
她嫌棄的看了自家不追星的老公一眼:「你就是沒眼光。」
「是，我沒眼光還不是娶到了你。」老闆笑著摟過她的肩。
「你說何醫生配我們望仔怎麼樣，我感覺何醫生真的是非常好，配——」
老闆戳她的腦袋:「你可別胡思亂想，何醫生可是醫院公認的男神啊，周圍一大波小姑娘窮追猛打何醫生都沒給過一次眼，和你家望仔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啦，就不允許我做夢啊，我們望仔也該談戀愛了。」
「你怎麼不擔心擔心你家兒子的。」
「你家那小崽子唯一跟我有點像的就是追的同一個人，他天天吵著要娶望仔，我不是打擊他，他才是做夢。」
老闆:「……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才是你親的那個。」
「我是親姐粉，要是能做親媽粉更不錯，我們望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