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的條件

  初一的下午，武家豪送金鳳回來，他按金鳳的囑咐，在鎮上的超市里買了些禮物，和金鳳回了李家窯村。

  武家豪今天沒看他那些騷包的跑車，主要是上次沫沫兒結婚的時候，去李家窯村的路還有些沒有修好，他以為跑車過不去。

  他今天開了輛和沫沫兒一樣的奔馳車。

  金鳳不懂車，只覺得，這種車沫沫兒天天開著在村兒里晃悠，不至於太扎眼。

  他們先回的趙大寶家，既然想把武家豪介紹給家人，還是先去爸爸家吧，也免得爸爸會以為自己看媽媽有錢了，先去看媽媽是瞧不起他。

  

  她提前給趙大寶打過電話，說要回來，所以，「滾刀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還跑去小賣店買了些花生瓜子什麼的。

  金鳳和武家豪一進屋子，「滾刀肉」就拉著武家豪的手上下打量著他，在心裡估算著，這個小伙子能不能拿出五十萬來娶金鳳。

  趙大寶和她想法兒不同，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忽然就領回個陌生人來，他忽然就有些不捨得了。

  「孩子，你爸爸媽媽過年都挺好的？」「滾刀肉」試探著問。

  武家豪這人雖然沒有潔癖，「滾刀肉」這麼一直拉著手，心裡還是不舒服，可是他又不能把手抽回來。

  還別說這人是金鳳的奶奶，就算是個陌生人，人家那麼大年紀了，自己也不能給人甩臉子不是？

  金鳳忙拉走奶奶，讓她看看自己從超市里挑選的禮物:「奶奶，你看，我給你帶回來幾箱牛奶，這個不用煮，熱一下就能喝，乾淨衛生，還方便。」

  「滾刀肉」一直喝良娣養殖場的鮮牛奶，良娣每天讓工人放到小賣店，「滾刀肉」自己再拿走。

  「浪費這錢幹嘛，」「滾刀肉」有些心疼了:「牛奶你媽養殖場有呢，天天給我送呢。」

  金鳳知道，母親每天給他們牛奶喝，也不過是顧慮自己的面子，怕有些事情鬧起來，自己難堪罷了。

  可是，這些道理對奶奶是講不通的，在她的認知里，恭敬她就等於怕她。

  「生牛奶不乾淨，」金鳳解釋:「喝了容易拉肚子，還有寄生蟲，衛生局已經不許我媽再賣生牛奶了。您也不要再喝了。」

  「滾刀肉」不是很樂意，她知道良娣那裡不賣生牛奶了，良娣放在小賣店裡的牛奶，她一直是拿回來便轉手賣掉的。

  一瓶奶賣五塊錢，勉強夠他們吃飯，金鳳每個月再給上五百塊錢，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艱難。

  如今金鳳說牛奶沒有了，她怎麼能樂意呢？

  「我喝不慣這個，」她沒好氣的推開那幾箱奶:「還是你媽養殖場的奶好喝，我不換。」

  金鳳也不理她，又對趙大寶說:「過幾天，沫沫兒要在村兒里推廣大棚種植技術，咱家那麼多地，你也建兩個大棚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腰不好，幹不了農活兒的，再說了咱家哪兒有閒錢干那個？」「滾刀肉」忙接過話兒來說到沒錢的時候，她的眼睛便瞟著武家豪。

  「錢我會想辦法，」金鳳說:「也不是要求爸爸能掙多少錢，可他歲數又不是很大，怎麼也得有自己的事情做吧？」

  「你要真想你爸爸好，拿出錢來，給你爸爸也弄個養殖場，就和你媽那船一樣兒的就行。」「滾刀肉」不等趙大寶說話，便搶先說。

  「我沒那麼多錢，」金鳳搖搖頭:「就連建大棚的錢，我還要想辦法去貸款呢。」

  「你是女孩兒，什麼事兒不能總是自己想辦法，這女人啊，什麼事兒還得靠男人。」「滾刀肉」恨孫女不開竅，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朝武家豪努努嘴。

  金鳳懂奶奶的意思，她不願意和奶奶過多爭論什麼，便不再理她，只和趙大寶說話。

  好在趙大寶不算固執，女兒的話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再加上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些，便答應女兒好好兒種地，不再生事。

  金鳳沒有過多停留，又說了幾句話，便拉著武家豪離開了。

  「滾刀肉」一直沒機會提彩禮的事情，心裡有些不舒服，可是，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看到武家豪的車之後，她便眉開眼笑起來。

  武家豪開的這種車子她認識，沫沫兒就有一輛，只不過顏色不同。聽說這車要二百多萬一輛。

  能開這麼貴的車，家裡能沒錢？只要他家裡有錢，她的那些計劃，便都能實現了。

  她心裡高興，要不是老胳膊老腿實在不好使了，她都想扭上一段大秧歌。

  金鳳並不知道奶奶這些打算，和武家豪開著車又來到李老實家。

  沫沫兒昨天晚上陪「三仙姑」看春晚，一夜也沒咋睡。

  上午又和良棟轉悠著在村兒里走家串戶的拜年，累得回家倒頭就睡，連午飯都沒有吃。

  聽到良棟喊她，說金鳳回來了，她便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呵欠連天地閉著眼睛就出來了。

  「小舅媽，過年好。」武家豪笑眯眯的和沫沫兒打招呼。

  沫沫兒見到他就是一愣，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拖著一條尾巴的恐龍睡衣，她不禁一咧嘴:「你妹的，偷襲啊？」

  「小舅媽穿什麼都好看，漂亮，美！」

  武家豪看到沫沫兒最真實的樣子，呵呵直笑，見沫沫兒要急了，忙遞上準備好的禮物:「限量版包包。」

  沫沫兒對於這些奢飾品其實並不在意，甚至是有些不屑，她並不認為把比一輛車還要貴的包包背在身上就能抬高身份。

  甚至於，她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與眾不同的身份。

  她接過那隻包裝精美的盒子，撇撇嘴:「雖然我不是我嫂子，對這東西不感興趣，可難得你這麼好心，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武家豪眼角一抽，他武大少爺送女人東西，還是頭一遭被這麼嫌棄呢。

  良娣從沫沫兒口裡聽說了武家豪的情況，她有些擔心，看著金鳳和武家豪，臉上怎麼也笑不出來。

  倒是「三仙姑」高興，笑得合不攏嘴，直夸武家豪小伙子帥氣，個子高，人生得威武，用她的話說:「就像戲台上的將軍。」她覺得只有這樣比喻，才能符合武家豪的氣質。

  金鳳在姥姥家，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輕鬆，這是在奶奶家從未有過的感覺。

  心情輕鬆了，自然笑得就多了，她便讓武家豪先回去了，她有好多話想和沫沫兒說。

  和沫沫兒相處的這段日子，沫沫兒儼然已經成為她的第一閨蜜了，她有什麼事情，都想第一時間和沫沫兒分享。

  武家豪走了之後，一家人便圍著金鳳，問武家豪家裡的情況:「他父母人怎麼樣？對你好不好？」

  這是良娣最關心的問題，通過自己的婚姻她領悟到婚姻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她和趙大寶之間，如果沒有他的父母摻和，也許不至於走到離婚這一步。

  自己對於生兒子瘋魔般的執著，也大都是因為他們老兩口兒的壓力。

  所以，比起家裡條件如何，她更關心武家豪父母對金鳳的態度。

  就像「三仙姑」對沫沫兒，雖然婚前她對沫沫兒各種不滿，可婚後，不管沫沫兒說良棟什麼，她永遠站在沫沫兒這一邊。

  也正因為「三仙姑」對沫沫兒的維護，沫沫兒結婚後，和良棟沒發生過任何爭吵和不愉快。

  他們小兩口和和睦睦，一家人的日子過得自然順暢。

  提到武家豪的父母，金鳳笑笑:「他們挺好的，人都很和氣也都很喜歡我。」

  良娣點點頭:「那就好。」

  沫沫兒卻觀察到，提到武家豪父母的時候，金鳳微微皺了下眉。

  「家一還有魚嗎？我想吃大鍋貼餅子燉魚了。」金鳳說。

  「三仙姑」聽了，忙去廚房張羅飯菜，連帶李老實和良娣也去幫忙。

  良棟見沫沫兒和金鳳兩個人頭湊到一起，知道她們要說悄悄話兒，便識趣兒的去廚房幫忙了。

  「怎麼了？他父母為難你了？」見人都走了，沫沫兒忙問金鳳。

  金鳳嘆了口氣:「也談不上為難，只是，他媽媽希望我能辭職。」

  「啥？」沫沫兒一驚:「為什麼啊？」

  「不方便唄，我工作的地方離省城太遠了。」金鳳說。

  「那就調動一下工作唄，憑武家豪的人脈，你想進省城哪個單位，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其實，我心裡知道，說遠只是藉口，在他們眼裡，我這個鄉黨委書記的身份根本就上不得台面。」金鳳搖頭苦笑著。

  「哪兒那麼多講究？他家也不過比普通人多有些錢罷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什麼可得意的？還不一樣難逃生老病死？」沫沫兒不服氣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人家提了條件，我也不能不考慮。」金鳳低下了頭。

  「武家豪什麼意思？」

  「他尊重我的選擇，」金鳳說:「可是，我心裡清楚，他爸爸媽媽既然能把話說出來，這裡面就不能排除也有他的意思。」

  「哦，」沫沫兒想到金鳳在武家豪家裡受了欺負心裡就不舒服起來:「早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剛才我就踹武家豪兩腳了。」

  「下次見面再踹吧，」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金鳳忍不住笑了:「還會有機會的。」

  「那你準備怎麼對付他爸爸媽媽？」

  「不對付啊，他說他的，我干我的，我們趕緊把甜瓜種起來，發展我們的宏圖偉業，至於婚姻的事情，隨緣分吧。」

  「也就是說你不會辭職？」沫沫兒高興了:「我說你也不能辭職，我這個村長剛當出點樣子來，你辭職了，我自己怎麼對付馬清風那個糟老頭子？」

  「你又不怕他。」提到馬清風，金鳳有些頭疼，她和馬清風名義上搭班子，一起干工作，可實際上馬清風沒少給她使壞。

  「哦，」沫沫兒忽然想起來:「提到馬清風，我倒想起個事情來，我哥的朋友說，格林山莊的老闆，看中了咱們鄉的一塊地，正和馬清風合計呢，可能要以生態園的名義開發。」

  金鳳恍然大悟:「我說馬清風前段時間怎麼老提招商引資的事情呢，話里話外要動鄉里的一等地。

  一等地不能用作開發，這是國家明令禁止的。」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搞貸款，建棚，種瓜，斗馬清風，看樣子，年後她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