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懶的第一次交手
2024-06-06 03:02:06
作者: 張子旭
對李青山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大妞兒來養殖場的第三天,沫沫兒給她買了套新衣服。
她穿上新衣服,沫沫兒把她領到鏡子前面,她羞澀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的女孩兒透著營養不良的瘦弱,黃黃的頭髮,皮膚也沒有少女該有的紅潤光澤,只是那雙眼睛水蒙蒙的,小鹿般清純。
「你看看,你多好看,」沫沫兒扶著她的肩膀:「你才十八歲,還能長些個子。再長胖些,就更漂亮了。」
大妞兒回頭看著沫沫兒:「這衣服真的是給我的嗎?」
見沫沫兒點點頭,她又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太薄了,不然,我可以留著過年穿。」
「過年再給你買新的。」沫沫兒刮刮她的鼻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兒聽良娣姑姑的話,過年我給你買件新羽絨服。」
大妞兒興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羽絨服啊,我聽說過,胖嬸嬸有一件,很貴的。」
「只要你肯努力,你現在覺得貴的東西,都能靠自己買給自己。」沫沫兒鼓勵她。
大妞兒興奮的點點頭。
沫沫兒便囑咐她:「等一下拉奶的車要來了,你想著把咱自己要喝的奶留出來。」
大妞兒便去幹活兒了,沫沫兒看著大妞兒一蹦一跳的背影,心裡說:真是個孩子啊,這麼容易滿足。
大妞兒剛走,金鳳便來找她,要和她一起去看看「第一懶」,了解一下他的具體情況,也好做出個針對他的計劃。
「第一懶」家住得離養殖場比較遠,沫沫兒和金鳳邊走邊聊天。
「給他找個地方上班不得了?」沫沫兒說。
「他不去啊,說自己胳膊疼腿疼腰也疼,總之,一提幹活兒,渾身難受。」
「輕鬆的呢?找個人少的單位,看看門兒總可以吧?」
「那他也不去,說會給人說看門兒狗,瞧不起他。」
沫沫兒皺皺眉,肯上班的好說,大不了讓徐雷雷給他安排個工作:「不上班還想要錢花?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停了他的救濟金,看他能不能把自己餓死。」
「他還真沒準兒能把自己餓死,」金鳳兒搖頭苦笑著:「他從來沒有主動領過救濟金,不像李青山三天兩頭往鄉里跑。
他最多一次四天沒怎麼吃東西,只喝了一點水,馬清風知道後急了,要知道,餓死貧困戶可是大事情,他給原來的村幹部下了死命令:就算你天天給他送飯,也不能讓他餓死。
他可是全縣的名人啊,想到他的事情,我就頭疼,找不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不知道該用什麼激發他的鬥志。」
「這麼無欲無求的,給他找個廟當和尚去算了。」沫沫兒說。
「當和尚也得念經吧?他有時候連話都懶得說。」
說話間,兩個人來到趙大山家。
趙大山家沒有院牆,連籬笆都沒有,光禿禿的三間老式藍磚房,孤零零趴在一排排紅磚房當中,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房子前面有兩棵大楊樹,樹半腰系了跟晾衣繩,上面搭滿了五顏六色的衣服,
這些各家各戶給的衣服,也是趙大山唯一的財產。
「大山叔在家嗎?」金鳳朝屋裡喊。
「幹啥啊?送飯就放到窗台上吧,我等一下出去拿。」趙大山懶洋洋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出來,找你有事兒。」沫沫兒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過了好一會兒,屋門打開了,趙大山披著上衣從屋裡走了出來。
他用手在身上不停的搓著泥兒:「幹啥呀?人家正睡覺呢。」
他搓幾下便把手伸到眼前看看,看著手指尖兒搓出來的泥球兒,還伸到鼻子低下聞聞。
沫沫兒只覺得胃口裡直翻騰,她看了看金鳳,金鳳也一臉黑線。
「呦……金鳳啊,」趙大山認出金鳳來:「你咋來了呢?」
「來看看你,你怎麼樣?還好嗎?」金鳳邊問邊從他的身側往屋裡瞅了幾眼。
趙大山往前走了幾步:「你這丫頭,長這麼大了?聽說出息了,當了鄉黨委書記了?你可是咱老趙家土窩裡飛出的金鳳凰啊。」
他往前一湊合,一股子酸臭味撲面而來。
金鳳和沫沫兒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
金鳳沒好意思說什麼沫沫兒卻叫了起來:「好傢夥,你多久沒洗澡了?臭成這樣子?」
趙大山嘿嘿一笑:「多長時間沒洗澡了,我也不記得,我洗澡都是下雨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面,就順手洗洗。」
「你身上也不癢?」沫沫兒問。
「說實話,洗完澡後那幾天有些癢,時間長了就不癢了。」趙大山說。
金鳳敏銳的發現,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
「我們今天來是看看村裡的扶貧工作落實得怎麼樣,」沫沫兒趕緊把話題岔開,她怕再說洗澡的事情自己會吐出來,「救濟金和扶貧的物資你都按時收到了吧?」
「政府是真好,月月不落的都給著呢。」趙大山說的真誠:「感謝政府,感謝黨的政策。」
「大山叔,鄉里給你安排了份工作,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去看看?」
金鳳說。
「工作留給更需要的人吧,村兒里有那麼多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讓他們去吧。」趙大山說完打了個哈欠,他又困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睡醒。
「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你也能娶個媳婦兒,生個孩子。」沫沫兒耐心的和他解釋:「到時候,你就也是有媳婦兒有孩兒,有家有業的人了。」
「那麼麻煩幹嘛,我一個人挺好,有了媳婦兒,還得惦記她吃喝。」趙大山懶洋洋的說完,抬頭看了看天:「你們要是沒啥事兒,我可要睡覺了。」
「有了媳婦兒,每天有人和你說話兒,餓了有人給你做飯吃。」
「說話兒多累啊?有那功夫兒,多睡會兒覺多好?再說,做飯吃,我現在也沒餓著不是?有了媳婦兒,多一個人浪費資源也是不好的。
政府的扶貧款也不多,能省一個人的,就省一個人的吧。
我現在過的挺好,就不給政府添麻煩了。」
金鳳沫沫兒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讀到了幾分無奈。
一個大男人,連娶媳婦兒都不感興趣,他還能對什麼有興趣呢?
「我累了……」趙大山眼睛都要睜不開的感覺:「這一會兒,把我一年的話都快說完了。」
「你想不想吃燒雞?烤鴨?香腸火腿?」沫沫兒說。
「吃的就那麼回事兒吧,什麼東西不是從嗓子眼兒里一過,到肚子裡還不都是那麼回事?難道說吃山珍海味造的糞,比吃窩頭鹹菜造的糞要更發莊稼?」趙大山呵呵笑了笑:「行了,我要睡覺去了,你們兩個在這兒玩兒吧,有事兒就站在院子裡說,我在屋裡聽得到。」
他說完,轉身就回屋了。
其實他不走沫沫兒也想走了,這人真是太噁心了,再呆下去,她都要吐出來了。
沫沫兒拉了金鳳便走:「太噁心了,我連晚上飯都不想吃了,你呢?」
金鳳苦笑一下:「你以為我百毒不侵啊?我也噁心。」
「這個人我是沒辦法了,真的是……真的是太懶了。」沫沫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用什麼詞兒來形容他。
「你覺得,他為什麼會這麼懶呢?」金鳳若有所思的問。
「誰知道呢。」沫沫兒搖搖頭。
她們和「第一懶」的第一次交手,就這麼不戰而敗了。
「我好像有些頭緒了,你讓我捋捋。」金鳳皺了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