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來直往
2024-06-06 02:58:58
作者: 竹水流
喜鳶家裡窮,父母把她賣進定國公府,也是想讓她不愁吃穿。
因此,喜鳶並不怨恨父母,拿了月銀還會補貼家裡。
她的賣身契簽的是死契。
一般來說,長輩給小輩賞人,是要連著賣身契一起賞的。
不過,秦氏不是真心賞人,她還想捏著賣身契控制喜鳶,所以賣身契的事她連提都沒提。
這一日秦氏和兩個妯娌在榮康院裡陪老太太說了半日的話,眼見得老太太有些倦了,就告退出來,一起回了正院。
秦氏前幾日得了幾匹好料子,正好就叫人拿出來,讓兩個妯娌一人挑了一匹。
三人正說這話,丫鬟來稟報,說沈平安來了。
蕭二夫人就道:「真稀奇,這是她頭一回主動上門吧?」
秦氏道:「可不是。」
蕭三夫人道:「總不會是請安,時辰也不對。」
秦氏叫人把布匹收起來,不一會兒,沈平安領著幾個丫鬟來了。
秦氏一眼瞧見她身後跟著喜鳶,不由地輕輕揚起了嘴角。
「母親,二嬸娘,三嬸娘。」
秦氏端坐著受了她的禮,只輕輕點了點頭。
蕭二夫人和蕭三夫人立刻站起來,側著身子受了半禮,又回了一個見郡王妃的禮。
秦氏也不叫她坐,問道:「兒媳婦今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一件事。」沈平安朝兩側一瞥,就自然而然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秦氏微微蹙眉。
沈平安繼續道:「前兒母親把喜鳶賞給我了,喜鳶果然是個沉穩能幹的,連我院子裡的吳嬤嬤都誇她勤快。我原還想著用得不好,就再還給母親,誰想這麼滿意,郡王爺也說她伶俐。」
喜鳶得了這一頓夸,圓圓的臉上顯出紅暈,瞧著真是越發水靈嬌俏。
秦氏心中得意,想喜鳶果然是個爭氣的。沈平安是個不懂規矩的主,若她的真的不要喜鳶,胡攪蠻纏地退給她,她也不好硬逼著她收下。
「我想長久地留下喜鳶。」沈平安說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秦氏。
秦氏也望著她。
「所以……」沈平安說。
「?」秦氏並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沈平安就笑了笑道:「所以母親把喜鳶的身契給我吧。」
她一臉地理所當然。
秦氏怎麼也沒想到沈平安會直接開口跟她要喜鳶的身契。
蕭二夫人和蕭三夫人也默默對視了一眼。
沉默片刻,秦氏擠出一個寬厚溫柔的笑,道:「你一個人管著偌大的安郡王府,難免力不從心,喜鳶的身契就放在我這邊吧,待要用時,你再來跟我拿。」
沈平安笑嘻嘻的:「那多麻煩,你不給我,我就老覺得喜鳶是你定國公府的丫鬟,和我安郡王府沒關係。有些重要的事我都不敢交給她。」
秦氏就笑得很勉強了:「分什麼定國公府和安郡王府,定國公府和安郡王府本就是一家。」
「就算是一家,那也是分了府的。」沈平安笑著說,有些耍賴的意思,「你要是不給我,喜鳶我就不要了。」
在秦氏的經驗中,不管是妻妾爭寵,還是婆媳打擂台,都是暗著來的。
暗地裡恨不得你死我活,表面上卻仍是相親相愛。
這也是她敢扣著喜鳶賣身契的原因。
她覺得沈平安不好意思直接來跟她要,就算要,也是通過旁的法子,叫她不得不交出來。
比如跟定國公告狀什麼的,這些她都想過,也做好了防備。
可誰知,沈平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僅直接來跟她要了,還明白地告訴她:「你不給,我就不要了。」
秦氏好不容易塞了人進安郡王府,怎麼捨得再叫沈平安送回來?但她又擔心沈平安拿了賣身契,喜鳶就不好控制了。
想了想,她道:「到底是小孩子脾氣,放在母親這裡不是一樣嗎?不過既然你不相信母親,我叫人拿給你就是。」
說著,使了個眼色給院裡的呂嬤嬤,呂嬤嬤會意,進房去翻找了,不一會兒,空著手出來了。
「夫人,賣身契太多,一時半會兒竟找不到喜鳶的。」
秦氏就看向沈平安,歉意地說:「兒媳婦,你看,要不你先回去,等改天我找到了,再叫人給你送過去。」
沈平安溫柔一笑:「也好。」
秦氏鬆了一口氣。
誰知沈平安又繼續道:「在母親找出來之前,喜鳶就待在定國公府吧。母親什麼時候找到,我再把喜鳶領回去。」
「你……」秦氏動怒了,「你非要分那麼清楚嗎?」
蕭二夫人忙站起來給秦氏順氣:「大嫂消消氣,侄媳婦不是那個意思。」又使眼色給沈平安,「快給你母親解釋解釋,你看你把她氣得。」
沈平安站起來,行了一個禮:「母親莫生氣,分府是皇上金口玉言恩準的,安郡王府大半的產業是鎮國長公主的,和定國公府也合不到一塊去……」
她提到鎮國長公主,一瞬間,秦氏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蕭二夫人和蕭三夫人也瞬間噤聲,不敢再發一言。
「呂嬤嬤,你再去找一找。」秦氏的聲音陰沉得可怕。
呂嬤嬤道「是」,忙又進去找了,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拿出來給了秦氏。
秦氏掃了一眼,給了沈平安,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沈平安假裝聽不懂她話里的諷刺,沖她甜甜一笑:「還是母親疼我。」
秦氏掃了一眼喜鳶:「這孩子伺候你用心,該賞。」
說著叫人取了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一對金鑲東珠耳墜,並一隻金鑲玉手鐲,一起賞給了喜鳶。
這些賞賜對一個丫鬟來說,委實是厚重了點。
喜鳶看一眼沈平安,有些不敢要。
沈平安就笑道:「母親賞你,你就拿著吧。」
喜鳶這才跪下收了賞賜,又磕頭謝過。
秦氏道:「安郡王雖不是我親生的,卻和親生的沒什麼兩樣。你好好伺候郡王爺和郡王妃,伺候得好了,以後還有得賞。」
秦氏話裡有話,看著喜鳶的眼神也飽含深意。
喜鳶不敢同她對視,只跪著又磕了一個頭。
秦氏自覺一切盡在掌握中。
安郡王府那邊防著她,兩邊都心知肚明。
他們肯定以為喜鳶是她安排在安郡王府的眼線,可是她不會派人問喜鳶任何話,她只要她穿著熏了香的衣服在沈平安身邊,日積月累的,她的目的就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