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

  洛梅低著頭不敢看羅語堂，公子還是那個公子，她卻已經配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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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雖低著頭，羅語堂卻是一眼認出了她。

  「洛梅！」他又驚又喜，轉頭看一眼沈庭靜，「是我誤會你了，你知道我一直掛念洛梅，就悄悄地把她接回來給我驚喜，謝謝你。」

  沈庭靜露出一個溫柔賢淑的笑容，眼底卻有譏諷一閃而過。

  「你我夫婦，何須言謝？之前是我太小心眼了，洛梅與你青梅竹馬，把你照料得這麼好，我應該感謝她。從此以後，我就與她姐妹相稱，和和睦睦。」

  羅語堂大喜，暫且不去想沈庭靜為何突然轉性了。

  沈庭靜看著洛梅：「好妹妹，你抬頭給相公看看啊，你不是很思念相公的嗎？」

  洛梅身子一顫，緩緩抬起頭來，她的眼中噙滿了淚水。

  看到洛梅的臉，羅語堂吃了一驚：「洛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公子……」洛梅一開口，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從前，羅語堂最愛她膚如凝脂，燦若瑰寶，常贊她潔白無瑕。如今，她是再擔不起這樣美好的詞語了。

  沈庭靜的嘴角忍不住翹起，她興奮又滿懷惡意的目光，在羅語堂和洛梅的臉上來回流轉——

  呵，不是山盟海誓，情比金堅嗎？

  她倒要看看，當愛人變成了黃臉婆，羅語堂的承諾到底還算不算數？

  羅語堂的手撫上了洛梅不再白皙的臉龐，他的眼眶紅了：「你受苦了！」

  洛梅忍不住撲進他懷裡，兩人相互摟著，抱頭痛哭。

  旁邊的幾個丫鬟也跟著抹眼淚。

  沈庭靜錯愕地看著他倆，她實在難以相信，洛梅都變成了這副鬼樣了，羅語堂居然還不嫌棄她！

  一時間，她的心底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嫉妒，還是其他什麼情緒，總之就是十分難受。

  「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也不怕別人笑話！」她輕輕呵斥了一聲。

  洛梅和羅語堂這才止住了哭聲，相攜著站到了一塊兒。

  沈庭靜看他們倆，是怎麼看怎麼刺眼。

  可是她好話說在前頭，羅語堂當了真，沒幾天就給洛梅擺了酒，正式抬成了姨娘。

  大哥兒還放在羅夫人院裡養著，羅夫人痛恨洛梅，她覺得都是因為洛梅，羅語堂才會犯下許多錯事，以至只考了個同進士。

  她同樣不喜歡沈庭靜，沈庭靜長相妖媚，性格又不好，進門都半年多了，還不曾有好消息傳出。

  不過，她不喜歡歸不喜歡，先前她一意孤行，害了羅語堂，現在已經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羅語堂雖然只考了個同進士，但比那些個落榜的已經好多了。

  羅大人疏通關係，給他在官學謀了份教書的差事。

  原本是可以外放到小地方做知縣的，只不過羅夫人不捨得，沈庭靜也不願離開京都，叫洛梅跟著去照顧她又不樂意。

  洛梅自抬為梅姨娘後，雖說老實本分，沒有蓄意爭寵。

  可是她原就是羅語堂喜歡的人，和羅語堂有著十幾年的情分，就算她變老了變醜了，羅語堂一樣還是喜歡宿在她房裡。

  只每月初一十五才往沈庭靜院裡坐坐。

  洛梅變成梅姨娘後，自不用再做粗活，也不用風吹日曬雨淋了。雖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了，卻比剛回來時好了很多了。

  沈庭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氣得好幾天都沒吃下飯。

  剛開始她還能裝著賢良淑德，可日子久了，她哪裡受得了。

  趁羅語堂去書院了，就百般刁難洛梅。

  要不就是故意弄些小花招害大哥兒受傷。

  洛梅自己受苦就算了，孩子也跟著受罪她就忍不了了。

  等羅語堂回來，她就跪到羅語堂跟前，求羅語堂還送她回莊子上。

  羅語堂一問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不僅訓了沈庭靜一頓，還下令以後不准她靠近大哥兒半步。

  沈庭靜身為正室夫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侮辱，當天就氣得帶著陪嫁丫鬟回了娘家。

  蘇氏如今一心養病，也沒有精力打理家事。

  風姨娘雖懷著身孕，但她懷相好，沒吃什麼苦。如今月份大了，胎穩了，又有柳姨娘協助，倒也不會過分勞累。

  「二姑奶奶就住正院左側的廂房，離夫人近，你們母女也好說些體己話。」風姨娘一面命人將沈庭靜的行禮抬進去，一面柔聲細語地吩咐著。

  她挺著大肚子，四肢也圓潤了不少，肌膚養得嬌嫩白皙，說話行動間也是端莊大氣，和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風姨娘比，是完全不一樣了。

  沈庭靜接到過蘇氏的信，知道風姨娘懷孕是沈平安的功勞。

  當下她就眯了眼睛，不冷不熱地說：「還沒恭喜姨娘呢！姨娘這次有孕，當真是鐵樹開花呢！」

  風姨娘假裝聽不懂她話里的諷刺，反倒如長者般慈祥道：「姑奶奶也要抓緊了。姑奶奶年輕，身子又好，怎地遲遲懷不上？要不要叫縣主給你瞧瞧？」

  「你……」沈庭靜氣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妾室，竟然也敢跟她嗆聲，真以為懷個孩子就了不起嗎？

  「我不住廂房，我住淺雲居！」沈庭靜吩咐那幾個搬東西的婆子，「把我的東西搬到淺雲居去。」

  丫鬟、婆子們俱是一愣，誰也沒動，齊齊看向了風姨娘。

  沈庭靜更氣了：「怎麼，我娘還沒死呢，我就使喚不動你們了？」

  風姨娘柔聲道：「姑奶奶有所不知，如今是我住在淺雲居，姑奶奶只是小住幾日，不若就在廂房湊合了！」

  「你是什麼人，也配住我的淺雲居？」沈庭靜高傲地昂起頭顱，「我要住就住，不住也只得空著！你馬上給我搬走，要是我自己動手，你就沒那麼好過了！」

  風姨娘道：「搬到淺雲居是老爺批准的，若是要我搬走，也得老爺發話。」

  她依舊柔聲細語，然而神態眼神卻是有所依仗，根本不把沈庭靜放在眼裡。

  沈庭靜在婆家受了姨娘的氣，回娘家又要受姨娘的氣，登時就火冒三丈，破口大罵道：「不過就是伺候我娘的賤丫頭，你得意什麼？等我娘好了，哪裡還有你說話的份？」

  說著，不等風姨娘說話，就讓自己的丫鬟把東西都抬進了淺雲居，又一股腦地把風姨娘的東西都扔到了門外。

  風姨娘的丫鬟綿綿看不過眼，道：「姨娘，二姑奶奶也太過分了……」

  「是啊，」風姨娘拿帕子摁了摁眼角，「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走吧，扶我去柳姨娘那，我被二姑奶奶氣著了，現下肚子有點不舒服。」

  早有丫鬟把這邊的事稟報了蘇氏，蘇氏自己動不得風姨娘，樂得女兒教訓她。

  「哎，阿靜自小被她父親寵壞了，我也管不了。且淺雲居本就是她的，她也住不了幾天，只能委屈風姨娘了。」

  她面上一片擔憂，其實心裡高興得不得了，巴不得沈庭靜鬧得風姨娘孩子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