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承諾

  「小姐，下雪了！」

  沈平安一早起來，就聽見雙尋興奮的叫聲。

  她抱著暖手爐出來一看，果然，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竟是下了一夜大雪。

  海棠帶著幾個丫鬟在收集梅花花瓣上的雪水，見沈平安來了，回頭一笑道：「小姐，這些雪水煮茶可香了。」

  桃花和沈平安一樣，皆是在莊子上長大的，沒見過這種風雅的吃法。

  她道：「水燒開了吃起來不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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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就吃吃地笑，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好姐姐，那下次我煮一壺叫你開開眼。」

  沈平安笑道：「這些法子你們從哪兒學來的？安郡王一個大男人，莫不是也要這樣子吃茶？」

  海棠就道：「小姐你說對了，安郡王可比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講究呢！」

  幾個丫鬟並沈平安就都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覺得嘲笑安郡王大不敬，又齊齊閉了嘴。

  因著下雪，地上滑，沈平安便打算今日不去醫館了，換了雙羊皮小靴就在院子裡踩雪玩。

  用過早膳後，沈庭竹也來了，帶了好幾個丫鬟，說要和沈平安的丫鬟一起玩打雪仗。

  眾人便換到地方大的園子裡，可惜，摩拳擦掌擺好架勢，還沒開始，下人就領著安郡王過來了。

  安郡王有急事，等不及下人通報，直接就進來找沈平安了。

  眾人都嚇了一跳，安郡王這樣身份貴重的人，居然會光臨沈府！

  沈庭竹和丫鬟們忙要跪下請安，安郡王道：「免了，冰天雪地的。」

  眾人齊齊道謝。

  沈平安就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安郡王：「九皇子病了，你隨我進一趟宮。」

  九皇子正是雲貴妃娘娘的兒子，也是皇上最小的一個兒子，今年剛滿十三。

  沈平安就吩咐桃花去拿了藥箱，對沈庭竹道：「阿竹，我進宮一趟，若是母親問起，就說我進宮看病去了。」說完，轉頭看安郡王一眼，「走吧。」

  沈庭竹點點頭，同時又很驚訝她和安郡王的相處方式，也太隨意了。

  沈平安上了馬車才發現忘了帶暖手爐，好在安郡王的馬車裡燃著上好的銀骨炭，車內溫暖如春。

  安郡王又給她倒了一杯薑茶：「來，暖暖身子。」

  薑茶里加了紅棗和紅糖，吃起來辛辣中帶著一點甜棗的香味。沈平安吃了兩杯，身上起了一層細汗。

  「是你府里新找的廚師做的嗎？」她問。

  安郡王點點頭：「也不算新找的，原就在廚房給黎左打下手，也跟著學了不少新花樣，就是不會做辣菜，你要是想吃辣的，咱就去公主府蹭飯。」

  沈平安笑一笑：「黎左現下是駙馬爺，哪兒還能紆尊降貴給咱們做飯？」

  「黎左不是那種人，公主有孕，膳食基本是他負責。別人他還不放心呢。」

  沈平安這才想起九皇子的病，問：「九皇子怎麼了？」

  安郡王臉上便也有了憂色：「原只是普通的傷寒，御醫看了開了藥卻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今日是第九日，竟然出現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視，體不能動，四肢俱冷，六脈皆無的症狀。」

  沈平安吃了一驚，這是要死的症狀啊！

  「貴妃娘娘哭得昏死過去，皇上大發雷霆，要是九皇子出什麼事，御醫們都得陪葬。」

  沈平安道：「怎地不早點來找我？」

  「哪曉得會這麼嚴重，只當是普通的風寒。」安郡王道，「我本不想讓你來的，可是上官青極力推崇，而你的本事皇上和貴妃都見識過。」

  他說著，臉上的愁容就更甚了。要是九皇子有事，沈平安怕也會被牽連其中。

  沈平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甜甜笑道：「小哥哥不用擔心，我治得好的。你瞧我連你都能治好，何況一個小小的傷寒？」

  安郡王搖頭：「非也。我病雖然嚴重，但還不到要死的地步。九皇子他……」

  「沒事，」沈平安安慰他，「但凡他還有一個氣在，我就能救活他。」

  安郡王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你呀你呀，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口氣這麼大！」

  他夏天曬黑的皮膚，養了幾個月已經白下去了，卻不是從前那股病態的白，是健康的，透著紅暈的白。

  沈平安想起早上大家打趣他的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你笑什麼？」

  沈平安自然是不肯說。

  安郡王就「哼」了一聲，裝生氣不去理她。沈平安叫了他幾聲，見他真的不理自己了，忽地就伸手在他腰間捏了幾下，安郡王「噗嗤」一聲笑開了：「胡鬧，男女授受不清，叫別人看見又要說閒話了。」

  沈平安仰起小臉，滿臉不在乎：「這裡又沒有旁人。」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宮門。因是安郡王的車駕，守衛直接就讓馬車進了，到內外宮交接的朱雀門，兩人才下了車。

  很有默契的，兩人齊齊斂了笑容，一臉悲痛地往雲貴妃娘娘的忘憂宮走去。

  到了忘憂宮，才發現宮內一片愁雲慘霧。

  九皇子躺在偏殿的床上，瞧著真的跟死了差不多。門外一煙溜地跪著一排御醫，瞧見沈平安來了，齊齊鬆了一口氣。

  雲貴妃守在床前，一天一夜未合眼了，臉色憔悴，眼窩子都陷下去了。

  一看到沈平安，眼淚就滾了下來。

  「平安，你救救九皇子。」

  沈平安給九皇子把脈，果然一點動靜都感覺不到。又用手按他腳底的趺陽脈，發覺趺陽脈大而有力，她鬆了一口氣，摸到脈，就說明沒死，只是假死。

  她又去按九皇子的腹部，一按，九皇子就痛苦皺眉。

  她想了想，給九皇子開了一劑大承氣湯。

  雲貴妃相信她，見她開了藥方，馬上就命小宮女去抓藥、煎藥。

  宮人都曉得現在九皇子的病是頭等大事，不到半個時辰，宮女就端著藥進來了，試過無毒後，雲貴妃親自餵著九皇子喝了下去。

  又過半個時辰，九皇子醒了，說要如廁。宮人扶著他進了淨房，再出來時他就好了。

  「母妃，我不難受了。」

  「好孩子好孩子！」雲貴妃擁著九皇子，激動地直落淚。又吩咐人趕緊去通知皇上一聲。

  沈平安得意地沖安郡王使了個眼色。

  門外跪著的御醫也被喊起來了，圍著沈平安請教。沈平安大方地把藥方給他們看，御醫們一看都驚呆了。

  竟然是大承氣湯！

  就這麼簡單？

  沈平安解釋：「九皇子雖然六脈全無，不過腳底的趺陽脈是能摸到的，這就說明他只是假死。我又按他的腹部，他皺眉痛苦，說明腹部有積滯，陽氣阻隔，壅遏在內，不能暢達於外，於是出現口不能言，目不能視，體不能動，四肢厥冷，六脈皆無的症候。我用大承氣湯，猛一下將腹部積滯實熱攻逐之後，他就好了。」

  她說得簡單明了，不囉嗦，御醫們一聽就明白了，吩咐贊道：「少年出英雄啊，長江後浪推前浪！縣主真是人中龍鳳！」

  只上官青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沈平安，目光卻在她胸口的指環上來回閃動。

  沈平安治好了九皇子，雲貴妃和皇上自然是大大有賞。

  金銀珠寶什麼的，沈平安已經見怪不怪。

  她道：「皇上，臣女不要賞賜，只想要皇上一個承諾。」

  皇上還沒見過哪個姑娘這麼大膽，好奇地一揚眉頭問：「什麼承諾？」

  沈平安道：「臣女希望臣女未來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眾人皆是一愣，連皇上都愣住了。

  歷來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雖說她現在貴為縣主，但就是是皇帝賜婚，也還是要先問過她父母的意願的。

  從來沒有哪個姑娘的婚事是自己做主的！

  皇上遲疑了。

  雲貴妃心思細膩，一下子就想到沈庭靜和羅語堂的婚事。她雖在深宮，宮外的勁爆八卦卻還是有所耳聞。

  她附到皇上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皇上就點了點頭，沖沈平安道：「好，朕允了。」

  沈平安立刻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