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沈平安治好王二爺後，醫館的生意總算有了起色。

  安郡王省得沈平安兩邊跑，無事的時候便自己過來。其實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很好了，又時常跟著向一訓練，比正常人還健壯幾分。

  不過因他自小身子不好，皇上和太后都當他是病人，便是忽然好了，也是拿他當寶貝供著，不敢隨意派差事。他空閒時間多，來得便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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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來都帶好吃的，有時候是玫瑰糖松子糖這類糖果，有時是外面小攤上的一碗豆腐腦，有時是八仙樓的烤鵪鶉。

  好幾次他來沈平安正忙著，沒空招呼他，他就把食盒交給桃花，站著看一會兒就走了。

  這天他來時，沈平安空著，一邊給他診脈一邊道：「以後可以不用來了，該幹嘛幹嘛去，騎馬跑步什麼的，隨便。」

  安郡王「嗯」了一聲，往後就真的不來了。吃食倒是不曾斷，看到好吃的還惦記著沈平安，叫南一或向一往醫館送一份。

  沈平安忙時不覺得，空了就覺得缺了點什麼。

  「也不知道小哥哥現在在幹什麼？」她想。

  想什麼來什麼，傍晚，南一就過來找她了。

  「姑娘，公子找你有事。」

  還派了馬車來，一路駛到了城東的私人馬場。

  安郡王穿白色勁裝和馬靴，騎在一匹白馬上，見她來了，提著馬韁驅到她身邊，朝她伸出手：「上來！」

  她微微一揚眉頭，除了南一、向一以及她的丫鬟，馬場上不見其他閒人。

  這時候，南一他們更是默契地背過了身子，圍在一起假裝聊天。

  她便握住了安郡王的手，安郡王一使力，她便到了他身前。

  「小哥哥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

  「就這幾天。」

  她「哇哦」一聲：「那我的安全有保障嗎？」

  安郡王大笑起來，笑聲從她頭頂傳過來，連帶著胸腔都在震動。她不禁扭頭看了他一眼——認識他這麼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大聲、這麼放肆。

  好像一直以來，蒙在他身上的冰霜忽然接受了日照，化成了水，還反射出了彩虹。

  她也跟著笑起來。

  安郡王伸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道：「抓好了。」便夾緊馬肚，揚起馬鞭。

  馬兒登時風馳電掣般朝前面跑去。兩邊的風景模糊成一團，飛速向後退去，沈平安的頭髮全部吹向了後面。

  繞場兩周後，安郡王慢慢勒住了韁繩，率先跳下馬，又扶著沈平安下了馬。

  「你要不要學騎馬？」他問沈平安，「我教你？」

  沈平安想一想，搖搖頭：「不要。我出入有馬車和轎子，哪裡用得著騎馬？」

  安郡王想也想，道：「也是，咱們兩個有一個會騎就夠了。」又道，「過兩天，我要離開一陣。」

  「離開京都？」

  「也不是，就是不大容易見到我了。你要是有事，就到郡王府找南一。」

  沈平安「嗯」了一聲。

  日頭偏西，安郡王送沈平安到馬車邊上。

  「我走了。」沈平安沖他揮揮手，正要翻身上馬車，安郡王忽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

  向一驚呼出聲，叫南一踹了一腳。其他人齊齊背過身子，向一想看又怕太明顯，慢吞吞地轉過身還不忘回頭張望。

  沈平安哭笑不得，臉上又有點發燙。

  「安安，謝謝你。」安郡王輕聲說，「謝謝你讓我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回去之後，沈平安便有些神思恍惚。蘇氏來找她的時候，她還破天荒地給了一個真誠的笑容，倒把蘇氏嚇了一跳。

  「平安吶，」蘇氏說，「你這幾天忙得不見人影，你父親念叨了好幾次。正好他這幾日胃口不佳，我叫廚房準備了一隻新鮮的烏雞，不若你燉來給他，親自端過去，既能叫他開心，又能顯示出你的孝心。」

  沈平安一愣，討父親歡心這種機會，蘇氏怎麼會讓給自己？

  蘇氏見她遲疑，又道：「阿靜和阿竹一人也準備了一道菜，可不能缺了你。」

  沈平安為難：「可是我不會燉。」

  蘇氏笑了：「哪能真的叫你燉，自有廚房燉好了，你不過在旁邊看看火，盛到盅里，再端過去就行。」

  蘇氏已經把路鋪好了，且沈庭靜和沈庭竹都有份，看起來毫不偏心，如果這時候沈平安再拒絕，就顯得有點不上路子了。

  她點點頭：「謝謝母親。」

  然後換了身衣裳到了廚房，小灶上繪著綠色蘭花樣式的燉鍋里就熬著烏雞湯，廚娘方大娘告訴她，已經熬了差不多了，再等一會兒就可以盛出來了。

  她點點頭，端了張小凳子坐在邊上等著。

  桃花拿了把蒲扇在旁邊給她扇風。她無聊就盯著火苗看，一晃神，才發現廚房裡其他人都走光了，就只剩她和桃花了。

  「人呢？」她四處張望。

  桃花道：「方大娘去如廁了，春花不舒服，其他人到各院送飯去了。」

  怎麼這麼巧？

  過一會兒，方大娘捂著肚子回來了，一邊走一邊嚷嚷：「不知道吃壞了什麼，肚子一直難受。」又跟沈平安道歉，「大小姐見諒，我……」

  話還沒說完，肚子裡又一陣翻湧，她「哎喲」一聲叫起來：「大小姐我再去一趟茅廁……」走出兩步又回頭，「大小姐，雞湯可以盛了！」

  她說完飛快地跑了，沈平安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爬上一抹玩味的笑。

  這方大娘哪裡是吃壞肚子啊，她是被人下了瀉藥！

  等到桃花揭開燉鍋的蓋子，香味飄了滿屋子都是，她就知道蘇氏打得什麼如意算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