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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勉夢回大梁朝

2024-06-06 02:55:28 作者: 采依諾

  沉勉入侵皇宮三天,宮牆上便已經掛了三具屍體。

  首當其衝的,便是麗貴人。

  蘇如蘭懷裡抱著孩子,眼淚都已經哭幹了。這麗貴人,是替她死的,她卻無法替麗貴人報仇。

  蘇綰寧端來一碗清湯,這已經是不錯的伙食了,畢竟大梁的士兵將他們當成牲畜來對待。

  「長姐,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就算你撐得住,小皇子也撐不住呀。」

  接連幾天,蘇如蘭見到了太多的生死,與她亦敵亦友的淑貴妃,為了救皇上而死;當年自己無意救下的小丫頭麗貴人,為了救自己而死。

  若不是因著懷中的孩子,她怕是也斷了活下去的希望,不想苟延殘喘。

  「當年,麗貴人剛入宮的時候,口不擇言,得罪了不少人。於是,在一次宴會上,麗貴人被一個嫉恨她已久的宮人設計陷害,險些蒙了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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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的事情很容易聯想到,蘭妃見麗貴人年紀小,心思單純,只是嘴上不饒人而已,這性格倒是與自己家中妹妹有些相似。於是,她主動出面搜尋證據,替其解圍開脫。

  自此,蘇如蘭便成了麗貴人心中的救命恩人。

  麗貴人踏上城牆的時候,對蘇如蘭說道:「姐姐,我這次不只是為了報您當年的救命之恩,更是為了保住我皇室唯一的血脈。」

  她看著蘇如蘭襁褓中的嬰兒,只要他在,希望便是在的。

  不可否認,麗貴人的心中充滿了家國大義,讓人不免對其產生敬佩之意。

  同樣的,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沉勉的耳朵里,腦海里不斷浮現出一些記憶片段。

  「留住這個孩子,就等於保住了大梁的血脈。」沉勉似乎就是在這些期待中,按部就班的成長。

  那些所謂的前朝忠臣,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一個孩子的身上,不允許他出現一點偏差。對於前朝唯一的溫暖,怕是他的母親了吧。

  「舅舅,我的母妃,長什麼樣?」

  沉筱憐的父親沉坷聽了此話,陷入了一陣沉默。他緩緩整理了桌案上的文件,說道:「你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究竟長什麼樣?」沉勉追問道。

  為了隱藏沉勉的身世,沉坷將沉勉母親的畫像全部燒毀,連帶著認識沉勉母親的人都一一滅了口。

  所以對於沉勉來說,他母妃的模樣,只是一個模糊的記號。

  但沉坷最見不得沉勉如此形態,被情所困的殿下,不是大梁完美的繼承人。

  他一摔手中的竹簡,痛斥道:「這不是你該想的。你要做的,只有恢復大梁的統治。」

  沉勉見著沉坷憤怒離去,不禁苦笑:到頭來,自己也是沒有擺脫命運的枷鎖。

  當天晚上,沉勉又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母親溫柔的牽著他的手,教他念書,教他寫字,教他做一個正直、堅強的男子漢。

  他想努力看清母親的模樣,可是無論如何努力,母親的面上都像有一層濃霧籠罩,看不清晰。

  沉勉問道:「母妃,我為何看不清你的樣貌?」

  母親卻是溫柔的回答著:「樣貌不過是一張皮而已,只要你心中有娘親,便足夠了。」

  隔著一層厚厚的濃霧,沉勉都能感覺到母妃眼裡的悲傷。

  可是如此溫柔的母親,卻為了保護自己,而慘遭殺害。叛軍殺入東宮,將守衛此處的士兵殺了個片甲不留。

  屍體遍地,與前幾日的壽宴並無二異。連著他往日最信任的奶娘,都起了殺心,想要挾持他進行邀功。

  母妃就是在和奶娘爭執的時候,耽誤了時間。她將沉勉推進暗道,只留下一句:「活下去。」

  沉勉在睡夢驚醒,耳邊似乎還迴蕩著母妃的慘叫聲。他只覺頭痛欲裂,砸毀了屋裡不少花瓶。最後呆呆的坐在地上。

  聽到聲音趕過來的護衛,在查驗過房屋周遭並沒有刺客入侵的跡象後,跪在沉勉身前:「殿下,出什麼事了?」

  沉勉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他的胸口猛烈起伏,半晌才從夢境中緩過來:「無礙。」

  隨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那群畫師畫得怎麼樣了?」

  護衛們面面相覷。自沉勉回到皇宮中,便招了一大批畫師來畫母妃的畫像,可是他記不得母妃的樣貌,只是形容其貌美。

  這可為難了畫師們。

  一幅幅畫像如流水般送到沉勉的面前,卻一一被其撕毀。這副不像,這副也不像,他大罵著這群人「廢物」,認為沒有人能夠畫出母妃的美。

  「說話!」

  見沉勉有些氣急,護衛們也不敢隱瞞,只能如實說道:「畫師們沒有見過先太子妃的樣貌,無從下筆。」

  僅靠一個模稜兩可的概念,饒是畫神再現,也勾勒不出女子的樣貌呀。

  「沒人見過,沒人見過……」沉勉垂著腦袋,赤腳踏在地面上,忽然,他像是想起來什麼,抬腿沖向城牆外。

  如今的皇城牆裡,死一般的寂靜。

  太后坐在上面,手持佛珠,在為死去的人祈福。沉勉看到這種情形,不覺有些諷刺:「虛偽。當年你們犯下的殺孽,可比這多多了。」

  太后停下手中的動作,她沒有抬頭,便知道眼前這人是沉勉。

  「多年未見,你倒是變了很多。」猶記得先皇起義成功時,她曾見過這孩子,「那時候,你才剛剛到我膝蓋那麼高。」

  只是沒想到,多年過去了,那個因她一時心軟放過的孩子,竟然會捲土重來。

  「你倒是沒變,假情假意。」沉勉至今還記得當時就是這個女人,逼得自己母妃自殺。

  太后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手中拿的佛珠再次轉動了起來,卻被沉勉一把奪過:「你現在覺得這幾個女人死得無辜,可是我的母妃又何其無辜?她只是一個婦人,你何必趕盡殺絕?」

  往事歷歷在目,讓沉勉不由得心痛。

  「所以,你讓我日日呆在這城牆之上,看著這些無辜的人死在我面前,只是為了報復我嗎?」

  沉勉冷笑。沒錯,他就是要讓這個女人付出代價,他要她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讓她痛苦,讓她絕望。

  「不過,你倒是教會了我一個道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所以,他不可能放過那個逃走的狗皇帝,他要逼狗皇帝主動現身。

  「你若是恨我,那便殺了我。何苦牽連無辜。」太后起身,與沉勉對視,「殺戮並不會讓你感覺到復仇的快感,只會加重你的罪孽。」

  從他那烏青的雙眼,太后猜測,這幾日來沉勉一直被夢魘所困擾。

  「那又如何?我是這天下的王,誰又敢說我的不是?」就像趙起,作為開國皇帝,沒有人會議論他的出身,也沒有人會將他的殘暴寫入史冊。

  「你的眼睛,和你母親很像。」太后盯著沉勉,緩緩說道,「只可惜,你們的眼神大相逕庭。」

  「你還記得我母親的樣貌!」這是一個肯定句,沉勉大喜過望,這說明畫師可以憑藉著這個女人的記憶,畫出母妃的樣貌。

  他赤足在城牆上來回踱步,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喜悅。

  而太后見狀,卻是皺起了眉頭:「你不記得了?」

  按理說,沉勉與陳氏分開時,雖然年紀尚小,但應該已經有了記憶,怎麼會對自己的娘親沒有絲毫印象?太后只想到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以至於記憶出現了障礙。

  沉勉迫於知曉母妃的樣貌,他大方說道:「只要你能將母妃的樣貌畫出來,明日我就少殺一個人。」

  不等拒絕,他又補充道:「如果你拒絕,那我從明日起,每天多殺一人。」

  太后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變得瘋魔,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答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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