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得知的真相

  父子倆一言不合便是相看兩厭。

  哈祁兒也不在乎於永康是死是活，轉頭就走了。他怕繼續看下去，心中的恨意便更深。既然看養子如此順眼，當初又何必將自己這個親生兒子召回呢。

  

  蘇綰寧看著哈祁兒的背影，一股莫名的落魄感撲面而來。

  於永康在吃過藥丸以後，逐漸恢復了常態。他令人將蘇綰寧帶進來，瞧著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敢硬闖鏢局，也算是個奇女子了。

  他上下打量著蘇綰寧，無奈道：「讓蘇小姐看笑話了。」

  蘇綰寧搖了搖頭：「哈祁兒就是這個性格。」

  「看來蘇小姐很了解犬子啊。」不等蘇綰寧回答，他又說道，「這些年，我在他生活中缺失，錯過了他太多的經歷，不知道蘇小姐是否有時間，給我講講他在外面發生過什麼？」

  其實以於永康的人脈以及能力，想要知道哈祁兒前些年經歷過什麼，易如反掌。可那些經歷，就如同書本上的摘要，匆匆幾筆，勾出了他的人生軌跡，卻是沒有任何血肉的。

  既然哈祁兒將蘇綰寧視為親人，那想必她對哈祁兒有著更多的了解。

  但蘇綰寧有些慚愧的說道：「我與他在一起的時日也並不是很長，怕是……」

  「無礙，多少都行。」在於永康的眼裡，哪怕多一點點去了解自己的兒子，都是可以的。

  蘇綰寧實在是無法拒絕一位父親懇求的眼神，即便知道他過去做的事情對哈祁兒來說有多殘忍，即便知道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對哈祁兒並無用處。

  蘇綰寧嘆了口氣，接受了於永康的邀請。

  她和於永康呆在書房裡，一呆便是一天，從哈祁兒偽裝商人整治渣男，再到裝鬼抓出真兇，他性子急躁不受規矩束縛，與蘇婉兒鬥嘴，與北苑打架，幫蘇綰寧化燒傷妝，還勇敢的闖入土匪窩救她。

  這一樁樁，一件件，仿佛就發生在不久前。

  於永康聽得及其認真，有的時候會為了哈祁兒險些暴露而捏把汗，有的時候會為哈祁兒自以為是的愚蠢而爆笑不已。

  門外的於知新一直沒有進去打擾，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父親如此開懷的樣子的，仿佛印象里，父親總是沉著一張臉。

  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於永康才意猶未盡地說道：「難怪阿溫將你視為親人，我托人去打探他之前的生活，在戲班子裡，經常挨打挨罵，吃不飽飯，遇見你以後，他才感受到了溫暖。」

  蘇綰寧看到他眼前閃過的一絲悲傷，不解道：「若是我沒記錯，天下鏢局已經立足多年，為何不早點將哈祁兒接回來？」

  若是早一點，他怕是不會遭受這麼多的罪了。

  「我也想呀。」於永康嘆了一口氣，「我在鼎城站穩腳步後，就開始尋找阿溫母子。我以為我留下的財產足夠他們母子衣食無憂，撐到我打敗敵家，接他們回來。」

  可事實總不如人願。

  「我沒想到，阿溫母親的娘家，會私吞了那筆財產，害得他們母子一個染病身亡，一個被賣入戲樓。」

  於永康幾番轉折，才找到了戲樓中的哈祁兒，可是那時候的哈祁兒已經對他恨之入骨，死活不肯回到於家。

  但在得知於知新成為了鏢局的少東家後，他又不服氣，明面上說是來搶奪家產，但是於永康知道，這孩子對家產並不感興趣，他只是想要讓自己和知新不好過而已。

  「這些，哈祁兒知道嗎？」

  於永康點了點頭，隨即又自嘲地說：「可是他並不相信。畢竟他的外公外婆已死，死無對證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父親，該吃飯了。」是於知新。

  不得不說，於知新這個養子，更像是他的親兒子，處處關心，事事稟報。坊間總是傳聞，這怕不是養子而是私生子，可是於永康從未對此做出過回應。

  於永康看了一眼窗外，太陽已經沉下去了。他客氣地詢問道：「蘇小姐，要不要一起吃點？」

  蘇綰寧搖了搖頭，想著此時南書應該已經備好了飯菜在等自己。

  只是於永康的好奇得到了滿足，可鏢單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單刀直入的詢問：「於老闆，我來的目的想必你很清楚，能否……」

  不等於蘇綰寧說完，於永康便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蘇小姐，你想知道的事情，知新已經告訴我了。可我也有我的難處，這偌大的鏢局早晚是要交到阿溫手裡的，所以在那之前，我不能出任何岔子。」

  果然，他們已經意識到了那批貨物有問題。

  「於老闆，你該知道的，逃避不是辦法。既然你們知道這批貨物有問題，哈祁兒早晚也會知道的，你能確保他一定不會被牽連嗎？」

  於永康沉思了片刻，他不過是在賭，賭這件事會一直瞞下去。

  但蘇綰寧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驚失色：「實不相瞞，朝廷已經開始調查了，你覺得，你還能瞞多久？」

  「阿溫與此事，毫無關係。」

  「不管有沒有關係，既然您想把鏢局交到他手裡，有些決斷，就該由他決定，有些結果，就要由他承擔。」蘇綰寧語重心長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鏢局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運的鏢，不會有人追究你們的。」

  追不追究，其實蘇綰寧做不了保證。可是於永康卻莫名的選擇相信了她，可能是源於阿溫對她的信任吧。

  況且，這件事本身是牽連到蘇家的，如今蘇家主動出來查明真相，他有什麼理由不配合呢？

  於知新在外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等到兩人出來。下人們又來詢問，是否把菜再溫一下，他實在沒忍住，剛準備敲門，書房的門從裡面開了。

  於永康看了於知新一眼，說道：「知新，一會兒蘇小姐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儘管告訴她。」

  雖然有些驚訝，但於知新還是規規矩矩地說了一句：「知道了，父親。」

  於知新一直在於永康的教導之下成長起來的，所以一言一行，辦事風格，都有著於永康的影子。而反觀哈祁兒，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蘇綰寧嘆了一口氣，生活環境果然對一個人的成長有著很大的影響。

  於永康緩步離開，而書房門口，蘇綰寧的肚子恰在此時不合時宜，於知新忍著笑意，對蘇綰寧說道：「蘇小姐，你想知道的事情不急於此刻，不如您先回去吃過晚飯，我們稍晚此地再聚？」

  蘇綰寧卻搖了搖頭，今日見到陳小武，她怕中間才發生變故，於是說道：「不了少東家，此事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於知新點點頭，隨即對著身後的丫鬟說道：「去廚房弄點糕點過來。」

  蘇綰寧暗嘆此人做事周全，但想到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她不禁出言詢問道：「少東家，今日打掃書房的陳小武，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陳小武？」於知新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提到打掃書房，他說道，「你說的是阿五呀。一直不知道他的大名，以為他排行老五，就一直喊他阿五。」

  蘇綰寧著急詢問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鏢局？住在哪裡？身邊可還有什麼朋友？」

  「關於他私人的問題，我不是很清楚。他前些日子才來的鏢局，原本負責打掃書房的人是老張，可是他最近生病了，臨時叫他侄子來打掃。」

  恰在此時，丫鬟將糕點端了上來，蘇綰寧一邊吃著，一邊聽他繼續說道：「原本書房重地，是不允許來路不明的人打掃的。可是父親見他機靈，做事乾脆利落，便讓他臨時代替了老張的工作。」

  蘇綰寧點點頭，看來陳小武也是有備而來的。但他具體過來是為了什麼，蘇綰寧一時想不明白，便把話題引到了鏢局上。

  於知新主動為蘇綰寧添了一杯茶，然後緩緩說道：「這鏢單有問題，也是從你父親出事時我們才發覺到的。當時你父親曾來過鏢局，也看過鏢單，當時我在場，看到蘇老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便知道這中間一定是出了問題。」

  「父親來過？」

  於知新點點頭：「之後你便知道了，蘇老爺出了意外，我們認為這件事並不簡單，怕牽連到鏢局身上，於是把蘇老爺當天看過的鏢單都封存起來了。」

  「那鏢單你看過嗎？」

  「看過。」原本以為不過是尋常的鏢單，但是詳細對照以後，發現那運送的形式以及物件，似乎有些不對，「我和父親一致以為，那箱子的價值遠高於貨物本身，我們大膽的猜測，他們是要重新煉化那批銅箱。」

  私自煉銅，本身就是違法的，而且這些年運送的數量，足夠他們打造一整個武器庫。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鏢單在何處？我能否去看看？」蘇綰寧詢問道。

  事已如此，於知新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鏢單在後院，一會兒吃完糕點，我就帶你過去。」

  只是話音剛落，門外護衛匆匆趕了進來，說道：「不好了，後院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