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的第一要素

  南書難得見小姐起得這麼早，將櫥櫃中的衣物全部攤開，挨個欣賞。

  「南書，我是不是該置辦一點新衣服了？」

  蘇綰寧問得一本正經，可是家裡做成衣鋪，向來不缺衣物的。尤其是蘇綰寧，想穿什麼，不是隨口一說的事兒嗎？

  「小姐，你是要找靈感嗎？」南書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換來的只有蘇綰寧的一個白眼。

  她不明白小姐今日為何如此在意打扮，簡直可以用「隆重」來形容。本以為蘇綰寧是要見客商亦或者重要人物，可是二人乘著馬車，兜兜轉轉，停下後見到的卻是世子。

  南書愣了一下，隨即很快明白了當前的局勢，再看向蘇綰寧的眼神里，生出幾分曖昧。

  蘇綰寧緩緩下車，她看了一眼林昭彥，粗布衣裳，與往日並未有什麼不同。倒是與自己盛裝打扮的模樣反差極大。

  難道約會的第一要素不應該是穿戴精緻嗎？

  她的心底緩緩划過一絲失落，但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看了看四周，不過是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街道，有起早的小販正在街頭忙活，給冷清的街道添上了一股生氣。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蘇綰寧好奇道，雙手合在嘴前，輕輕地哈了一口氣。

  林昭彥走在前面，指了指不遠處的攤位說道：「那邊的阿婆，賣了二十多年的早餐，若是來晚了，怕是搶不到位置。」

  蘇綰寧順著林昭彥的指尖望去，只見那拐角的位置，果真有個阿婆正在攤前忙著。此時天色還是灰濛濛的，但攤位前已經坐了不少人。

  她在林昭彥的帶領下，坐到了一個比較靠邊的位置，不等蘇綰寧說想要吃什麼，林昭彥便已經打了招呼：「阿婆，老樣子。」

  看樣子，是個熟客。

  但若是世子都覺得好吃的東西，想必定不會差到哪裡。蘇綰寧瞧著林昭彥，好奇道：「你真的只是為了請我吃早點？」

  「不然呢？」

  堂堂世子請客，竟然略微有些寒酸。蘇綰寧想著，這林昭彥平日裡定是沒追過姑娘，約會不會打扮，請客不會挑地方。

  倒不是蘇綰寧對地邊攤有什麼偏見，只是覺得第一次正式吃飯，好歹選個正式點的地方呀。

  旁邊的阿婆在聽到林昭彥的話後，從鍋里盛了兩碗熱乎乎的豆花，上面還撒上了作料。她端到兩人的面前，瞧著如此登對的小情侶，不禁贊道：「公子好眼光呀，娶了這麼一位貌美的小娘子。」

  北苑在隔壁桌，聽到此話後，眉毛不禁皺了皺。這阿婆的眼神，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蘇綰寧的樣貌頂多算清秀，在世子面前，可稱不上貌美。

  蘇綰寧想要糾正自己還未成親，可話還未出口，便聽到林昭彥淡淡地回復了一句：「嗯，阿婆過獎了。」

  像是默認了二人之間的關係一般。

  阿婆又打量了一番這姑娘，直到有客人催促，她才急忙忙的離開。

  被人如此打量著，蘇綰寧只覺自己臉上有些發燙。見著林昭彥也沒什麼好臉色，直說了一句：「看什麼！」

  隨即低下頭，也不看面前擺的是什麼，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便填入嘴內。而林昭彥端起面前的豆花，吃相及其優雅，可眼睛卻一直在盯著蘇綰寧。

  看著對方的臉色從慌亂變得驚疑，他終於開口道：「怎麼樣？好吃嗎？」

  蘇綰寧艱難的將口中的豆花咽了下去，隨即細細端詳著面前的碗，問道：「豆花？」

  見林昭彥點頭，她又再次詢問道：「甜豆花？」

  毋庸置疑，她吃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甜豆花，這對於吃慣了咸豆花的蘇綰寧來說，無異於黑暗料理。

  「京都城裡，幾乎沒有人能吃得慣甜豆花，就像蘇城人不會吃咸豆花一樣。」林昭彥碗裡的豆花已經吃完了，他緩緩放下碗筷，一臉看戲的表情，「還以為你會是個例外呢。」

  蘇綰寧瞬間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林昭彥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吃不慣甜豆花，卻偏偏帶自己來這個攤位，可自己還傻傻的一位，這是屬於二人的第一次約會。

  那種由心底迸發出來的憤怒讓她聽不清林昭彥接下來說的話。她一拍桌子，將幾枚銅錢放在桌上，隨即喊道：「不勞世子破費，南書，我們走。」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隱隱聽見阿婆有些納悶的聲音：「這小兩口，怎麼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

  在回去的路上，蘇綰寧越想越委屈，什麼狗男人，果真，戲本子裡都是騙人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而南書好巧不巧的探頭進來，見到蘇綰寧臉色陰沉，不禁問道：「小姐，北苑說世子今日幫你解決錦繡坊的問題，你們是沒談攏嗎？」

  而早餐攤位上，北苑也是一臉迷惑，這蘇二小姐的脾氣，是愈發古怪，這世子還沒說什麼呢，怎麼就突然暴怒了呢？

  他轉頭看向世子，可是世子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但卻篤定道：「她會想明白的。」

  二人在攤位上等了許久，沒見到蘇綰寧回來。可是攤位上的客人越來越多，再坐在這裡，怕是會影響阿婆的生意。

  林昭彥起身，遂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至於蘇綰寧，只能寄希望於她早日清醒過來。

  但不知為何，心底總是隱隱有一絲不安。林昭彥前行一段後，還是沒忍心，轉身朝著蘇綰寧離開的方向走。恰在此時，蘇家馬車分毫不差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林昭彥站在原地沒動。車廂里傳出一陣清脆的女生：「上車吧。」

  車廂內只有蘇綰寧一人，南書和北苑都在車外。剛一進到車廂，就感覺到溫暖，那火爐燒得正旺。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蘇綰寧有些彆扭道。

  「誠王府。」

  本以為林昭彥是準備回布莊，可是聽到這話，蘇綰寧不得不正視道：「你要回去。」

  林昭彥點點頭，誠實道：「有些事情，早晚都要解決的，不是嗎？」比如誠王府內的叛徒。

  身為誠王世子，他不能整日在外逍遙，任由奸人為非作歹。

  蘇綰寧一時慌了神，要知道，上次被陷害受傷，林昭彥是撿回的一條性命呀。如今回去，他要面臨的只會更加艱辛。

  猶豫半晌，蘇綰寧擔憂道：「那你，注意安全。」

  對此，她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祈禱他逢凶化吉。林昭彥看著她的這副模樣，不禁笑出聲來：「怎麼？不生氣了？」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蘇綰寧也是後知後覺，她一心將此次邀約當成約會，所以絲毫沒有發現，從始至終，林昭彥都在提醒她。

  她撇過臉，依舊是一副不願承認錯誤的表情：「你不就是想說，京都的花色，不適合蘇城嘛。」

  林昭彥掀開窗簾，如今街市上人來人往，他眼睛划過這群人，語重心長道：「蘇城不比京都城。京都城的人，穿著打扮，講究貴氣，而蘇城讀書人多，素來喜歡竹梅菊蘭等淡雅高潔之物。」

  蘇綰寧順著帘子朝外看去，不管是賣畫的還是買菜的，身上的衣物都以素淡為主。回想起之前見到的杜光瑤還有馮清荷，一個商賈貴婦，一個官家小姐，身上穿著也皆是這樣。

  所以，當錦繡坊剛剛推出那些略顯奢華的服飾後，他們會起好奇之心，但衡量之下，還是會選擇適合自己氣質的。

  每個地方，都有他獨特的氣質。蘇城也不例外。

  「我會將蘇繡運用其中，融入當地特色的。」

  見蘇綰寧開竅，林昭彥也放下心來。兩人又閒話了一番，不多會兒，馬車便停到了誠王府門口。

  蘇綰寧也只能將其送到這裡，想到從今天起，就不能在布莊中見到林昭彥，心底還有一絲不舍。

  她向雙手哈著氣，想了想，還是霸氣道：「若是那群人不好對付，你就回來，布莊能養得起你。」

  林昭彥聽聞此話，只想笑。但也默默接受了蘇綰寧的好意：「北苑有事需要跟我回來，以後，你身邊缺少人保護，更要注意安全。」

  「不要讓我擔心。」

  蘇綰寧點頭，再次抬眼，只見林昭彥握過她的雙手，在他的手心裡摩擦了一下。一股暖流順著手心直達耳垂，蘇綰寧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

  就連誠王府的門房，也傻了眼，這門前站著的，還是自家那位不近女色的世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