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三人歷險記
2024-06-06 02:53:04
作者: 采依諾
馬車不急不緩的走著,眼見日落西山,蘇綰寧展開一張地圖,費解道:「按理說,從京都到運河,用不了這麼久。」
可是掀開帘子,入眼皆是一片荒涼。
「小姐,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南書將腦袋湊近,可是歪歪扭扭的地圖,著實看不懂。
「怎麼會,地圖上顯示,從京都出了城門,一直往南走,就到了。」
馬夫聽見動靜,緩緩將馬車停穩。他是根據蘇綰寧所說的前行,起初並不知是要去哪裡。
而紅英早已面色如灰:「小姐,我們現在的方向是朝西走。」
那輪夕陽,正掛在馬車的正前方。她忘了,自家小姐的方向感,似乎不太好。
蘇綰寧一時語塞。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抄近路,儘快趕過去。
但天色漸暗,前路不明。走到一半時,便被迫就地安頓。蘇綰寧從包袱里取了幾個竹筒,分給馬夫一個,剩下的三人平分。
寂靜的林子裡,除了馬夫此起彼伏的鼾聲,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南書畢竟年紀小,有些害怕,哆嗦著向著篝火的位置靠。畢竟,在黑暗中,那火把是她唯一的慰藉。
紅英也有些害怕,但畢竟年歲較大,想要去確認發出動靜的究竟是什麼。於是慢慢地靠近林子,身子也被黑暗所淹沒。
南書小聲說道:「怎麼沒聲音了?」
蘇綰寧剛想跟上去查看,就聽一陣撲騰。紅英手裡抓著一隻被砸暈的野雞,一把扔在篝火前,說道:「小姐,可以加餐了。」
見剛剛發出動靜的不過是一隻野雞,南書探出腦袋,自告奮勇:「小姐,我在廚房做過幫廚,烤雞什麼的,我可以!」
南書也不是嘴把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拿著一把刀,放血、拔毛,一氣呵成。不多會兒,林子裡便傳出了烤雞的香味。
原本不餓的幾人,肚子也開始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紅英問道:「還沒熟嗎?」
南書戳了戳架子上的肉:「等等,再等等。」
幾人只好繼續等著。直到那林子裡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南書說道:「可以吃了,不過這隻太小了。紅英姐,不如你再去抓幾隻?」
可是轉頭一看,紅英的臉色極為嚴肅。
而蘇綰寧一把奪過烤雞,用手勢示意幾人上車。
南書看向林子,瞬間魂兒都嚇沒了。幾隻綠油油的眼睛,正緊緊盯著這邊。紅英一把將熟睡中的馬夫拽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駕車狼狽離開。
而蘇綰寧站在車後方,將燒雞一把扔進狼群,趁狼群搶奪燒雞的功夫,逃出生天。
她們沒想到,野外生存,竟然如此艱辛。這一夜,四個人都沒睡好。直到天蒙蒙亮,她們看到了逃難的流民。
那些個孩子個個瘦骨如柴,瞪著一雙大眼,可憐兮兮地看向這輛緩緩經過的馬車。
而身側牽著他們的,似乎是個孕婦。因為除了肚子有些凸起,整個人也如麻杆一般。南書望向自己手中的白饃饃,想起當年父母去世時自己過得也是如此艱辛,不免生出憐憫之心。
她將手裡的饃饃掰成兩半,順著車窗遞給了距離她最近的孩子。
可是,流民那麼多,她只給了一個,顯然不公平。南書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半個白饃饃,竟然會升級為打劫。
大批難民蜂擁而上,意欲將馬車洗劫一空。幾人從難民的腳下爬出,再看馬車,早已搖搖欲墜。
幾人好不容易躲過難民,可是一個個蓬頭垢面,哪裡還有大家小姐和丫頭的樣子?他們倚在樹邊,清點著自己搶救過來的物資。
南書:「還好我的小金庫還在。」
因著箱子外表太過樸素,並沒有人在意。這次她還專門在箱子上刻了個蘇字。
紅英:「必要物品還在。」
尤其是月黎小郡主給的書信,這可是去蘇城最大的幫手。
蘇綰寧:「那就好,我們繼續前行,應該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
被搶走的大多都是糧食和衣物,這些對於難民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三人休整完畢,剛起身,卻聽身後一個男人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是那個馬夫,如今他手上多了一把刀子,面露兇相,看樣子來者不善。
紅英擋在蘇綰寧的面前,質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馬夫也沒準備藏著掖著,直指蘇綰寧說道:「我還在想,找什麼機會殺掉你們,如今這個機會正好,回去便說是難民劫車,你們不幸死於難民手上。」
這一路,他都在找機會,不能無緣無故的自己回去,狼群攻擊時也沒時間將幾人扔下餵狼,便一直等到了這個時候。
蘇綰寧推開擋在身前的紅英,沉聲說道:「他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
馬夫一愣。他原以為此時的蘇綰寧會哭著求他饒命,或者大聲質問究竟是誰要害她性命。可如今看蘇綰寧的樣子,像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
「蘇小姐,對不住了,使命所在,我必須取你性命。」
蘇綰寧站在原地,只是淡淡一笑,這一笑,卻讓人毛骨悚然。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馬夫的刀子遲遲沒有向下刺去。直覺告訴他,蘇綰寧不是那種會輕易束手就擒的人。這中間必然有陰謀。
果然,蘇綰寧說道:「還記得昨晚我遞給你的水嗎?」
「那水有問題?」馬夫大吼道。
「當然,你現在應該會感覺脖頸發癢,隨即便是胸口發癢,若是沒有解藥。」蘇綰寧掐了掐手指,胸有成竹的說道,「怕是很快就死了。」
話音剛落,馬夫只覺脖頸有些癢,他撓了撓,但瘙癢的感覺並未減輕,反而愈發的嚴重。再看蘇綰寧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把解藥給我,不然我殺了你!」
「給不給你,你都會殺了我,我還不如拉個墊背的。」說完,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在馬夫的面前晃了晃。
眼神中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很顯然,那是解藥。馬夫不想自己跟著喪命於此,見到解藥,像是餓狼見到食物,猛地撲了過來,卻被蘇綰寧一個側身閃過。
「想要?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蘇綰寧將瓷瓶在他眼前一晃,然後卯足力氣扔向遠處。
趁馬夫去尋找瓷瓶時,她拉著紅英和南書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紅英不解:「小姐,你為什麼要把解藥給他?」
「我是唬他的。」那竹筒里的水根本沒問題。
「那剛剛你說他後頸瘙癢……」
蘇綰寧一拍她的腦袋,說了一聲笨:「被蚊子咬的唄,還是花蚊子。」
只是當時蘇綰寧的演技太過精湛,馬夫來不及細想,只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才會亂了方寸。
「可是,究竟是誰要害小姐?」
蘇綰寧一怔,倒沒回答,畢竟她也不知道。剛剛的對話,不過是為了詐一下馬夫。可是如今,更重要的是逃命。
三個人慌不擇路,蘇綰寧卻不慎失了足,一個踉蹌,倒了下去。隨後是紅英,接著是南書,像下餃子一樣的,一個接一個,滾了下去。
坡的下面似乎是個洞,雖然不是很深,但特別暗。
她摸了摸兩側,南書和紅英都在。隨即看向洞口,開始考慮逃生的辦法。
一個人的話,定是沒辦法爬上去,但若兩個人疊著,就能爬出去。蘇綰寧一手一個,著急道:「你們先抓緊上去。」
若是這馬夫發現自己被騙,肯定會追上來的。如今她只能寄希望於瓷瓶也如她們一般,滾到一處隱蔽處,讓馬夫輕易發現不得。
蘇綰寧馱著紅英,讓她先爬上去,然後手拽南書,讓她抓緊上去。
可是南書卻像個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蘇綰寧有些著急,怒斥道:「害怕也要分個時候,現在是逃命的關鍵,由不得你耍性子。」
印象里,雖然和南書接觸不多,但至少不是那麼不分輕重的人。可是蘇綰寧說了這麼重的話,南書還是如一個雕塑般,一動不動。
洞口處的紅英伸長胳膊,等著拉小姐上來,卻久久沒有動靜,又聽見小姐訓斥的話,聲音有些發顫的問道:「小姐,你在和誰說話呢?」
蘇綰寧嘆了口氣:「南書像是害怕了,渾身都在發抖,怎麼拉她都不往上爬。」
紅英心下一涼,再次確認道:「你說,南書?」
「不然呢?」
蘇綰寧只覺這兩個丫頭一個兩個的為何都是如此反常。只聽洞口傳來南書稚嫩的聲音:「小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沒掉進去,剛找過來。」
南書沒有掉進洞裡,那她手裡牽著的是誰?
手掌稚嫩,身形又與南書相似,因著洞裡太暗,她一直沒看清那人,直覺認為應該是南書。此時蘇綰寧只覺脖頸一涼,她機械似的轉過頭,逐漸適應了洞裡的黑暗,她看清了那雙明亮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