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不在交易在

  蘇綰寧被這兩雙目光盯得不自在。

  「什，什麼？」蘇綰寧驚得掉了一地糕點。

  「只要你裝作雪央潛入莫府，下個月的中秋賞月會，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蘇家承辦。」

  月黎知道，跟商人談條件，就是要有等價的利益才行。

  這可是個不錯的買賣，要知道，放在往日，承辦節日的商戶都是謝家。若是月黎開口，這筆買賣說不定還真能成，畢竟中秋賞月會，向來都是由郡馬統籌安排。

  「可是，為什麼是我？」

  「你的身形與雪央有幾分相像，而且機智聰明，是不二之選。」

  好像被誇了，卻又好像是個坑：「擺脫，我這張臉，可跟莫雪央毫無關係。」

  

  「若是我沒記錯，蘇小姐身邊還有一個易容高手。」月黎說得是哈祁兒。

  天知道哈祁兒為何最近總是神出鬼沒，況且，這可是要人命的。

  「小捕頭，雖然我是個商人，而且愛財，但是，更惜命呀。」蘇綰寧清醒得很。

  「我會安排人保護你的周全，只是雪央這個樣子，實在沒辦法去應對那群如狼似虎的莫家人。」月黎做著最後的勸說。

  在她的印象里，能協助做這件事情的，只有蘇綰寧一人。

  不知何時，她已經對蘇家二小姐這人有了很大的改觀。為人勇敢且聰慧過人。

  蘇綰寧依舊搖擺不定，她不能貿然答應。略一思索後，她說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和莫小姐談談條件。」

  莫無下意識的擋在莫雪央面前，在他的潛意識裡，蘇綰寧這個女人及其奸詐，說不定藏了什麼壞主意。

  「你想要做什麼？」

  蘇綰寧皺了皺眉，接二連三地被人敵視，饒是性格再好的人，也會忍不了。她沉下臉，聲音猶如數九寒天：「搞清楚，現在是你們求我。」

  話音剛落，她便摔門而去。

  莫家這個龍潭虎穴，她又不是非得求著去。

  紅英端著新熬好的藥推門進來時，正聽著月黎說道：「還是先聽一下二小姐的條件，畢竟，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莫無很少見小郡主肯定一個人，如今肯開口為這個臭名昭著的女人說話，當下便閉了嘴，準備等第二日莫雪央醒了後，再做打算。

  兩人一夜未眠，輪流著照顧莫雪央，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順著窗縫照射進來，莫無才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響。

  他努力靠近床邊，只聽莫雪央喊道：「水。」

  「水，馬上來，馬上來。」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莫無一夜的疲憊瞬間消散，將一杯茶水遞到莫雪央的嘴邊。

  那茶水的溫度剛剛好。莫雪央輕抿了一口，這才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男人時，瞳孔突然睜大，臉頰緋紅得躲在月黎的懷裡。

  「你，你，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在她的心裡，莫無不過是個失約的負心漢而已。

  一時間莫無有些手足無措，求助似的看向月黎。卻被小郡主視而不見。

  「小姐，我，我不是失約。」面對自家小姐，莫無心中總有一股無力感。既不敢靠前，又不甘遠離。

  「你的選擇我已經知道了，既然你對我無意，那我們一別兩寬，各自歡喜。」要說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

  自幼莫雪央便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事事聽從家裡安排，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情。而如今，為了所謂的愛情，私自逃婚，她不敢想像父母對她該有多麼的失望。

  如今，勇敢的代價便是被辜負，有家不能回，熟悉的地方竟然是來過一次的蘇家衣坊。

  「小姐，你聽我解釋，那個荷包我一直視如珍寶，從未打開過，所以並不知道……」

  說完這話，莫無便沉默了，只是臉頰飄過一縷可疑的緋紅。

  莫雪央眨眨眼，空氣中安靜的讓人尷尬。

  她抬頭看了一眼月黎，在得到確認的點頭後，她又一臉嬌羞地問道：「那若是你看到了，你會赴約嗎？」

  莫無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能欺騙莫雪央。如實說道：「我會帶你回來。因為我不想你為此背負罵名，我是男人，就應該承擔起一切責任。」

  莫雪央聽得雲裡霧裡，但卻從他的話語中明白，她並不是一廂情願。

  雙向奔赴的愛情，才有意義。

  「如果小姐你信得過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向老爺求娶你的。」

  月黎只覺自己在這裡，有些不合時宜。只好輕咳了兩聲，將對話糾回正軌：「如今當務之急，是解決失火一事。」

  莫雪央自逃婚以後，便一直等在竹林里，絲毫不清楚這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在聽月黎講述完以後，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了她的腦袋上。

  「小娥，小娥死了？」她不可置信的抓住月黎的雙手，身體還在微微顫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得，我才是殺人兇手。」

  莫雪央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貼身丫鬟小娥，竟然會遭遇了這種事情。一想到小娥是因為替自己上花轎，才遭此一難，她便自責不已。

  月黎知曉這主僕二人感情深厚，可是如今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只有找到真正的兇手，才能告慰小娥的在天之靈。」

  莫雪央強穩住情緒，猶豫不決道：「小娥已經因我而死，我不能再拖蘇姑娘下水。」

  雖然月黎說得風輕雲淡，可是她知曉這中間的兇險，不想再傷害其他任何人。

  「相信我，蘇二小姐是最合適的人選。」幾次接觸下來，她認為此人有勇有謀，若有她相助，定會事半功倍，「況且，我會派人暗中保護她，確保她性命無憂。」

  在得到月黎的再三保證後，莫無不情不願地去請了蘇綰寧。這個女人依舊不緊不慢地吃著早餐，和身邊的侍女討論著京都內最好吃的酒樓。

  見到莫無後，蘇綰寧放下筷子，剛剛還言笑晏晏如今卻變臉似的冷哼一聲。

  一點大家小姐的模樣都沒有。莫無如此想著，卻只能不情不願的鞠躬致歉：「昨日是在下莽撞了，還希望蘇小姐不計前嫌。」

  紅英冷言冷語道：「你這道歉可是絲毫誠意都沒有，距離上次道歉不過幾個時辰吧。」

  綠裳也跟在一旁嘲諷：「可不，人家道歉當放屁呢。」

  莫無被這兩個丫鬟懟得面色緋紅，若不是小郡主要求，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但想了想，畢竟是自己言行不當。

  「蘇小姐要怎樣才能解氣？在下悉聽尊便。」

  「解氣？等回頭我再告訴你。」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家小姐醒了？」

  見莫無點頭，她又繼續問道：「如何？」

  「我家小姐請您過去一敘。」

  這便是可以談條件的意思了。

  房間裡的莫雪央剛剛梳洗完畢，但身子依舊很虛弱，眼角泛紅，看來是剛剛哭過一場。見到蘇綰寧，莫雪央先是道了謝，畢竟與她而言是有救命之恩的。

  隨即便開門見山的問道：「蘇二小姐，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爽快。」但她所要交換的事情，暫時不想讓外人知曉，隨即指了指周圍的人說道，「可否單獨談？」

  莫無不甘心被趕出房間，眼睛還直勾勾的往門處望，像是能透過房門，看到裡面的情形。

  「我家小姐還能吃了莫小姐不成？」紅英滿臉寫著嫌棄。雖然小姐說早晚會讓眼前這個男人嘗到苦頭，但一想到這兩次他對小姐的態度，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莫無心想，這丫鬟果真隨主子，牙尖嘴利。但他自知理虧，只好轉頭看向別處。

  不知過了多久，蘇綰寧依舊沒有出來的跡象，莫無有些著急，來回踱步的頻率也快了起來。就在這時，從樓下走上了一個男人，頂著一頭亂髮，看到莫無的時候也不過斜眼瞥了一下，隨即問向紅英：「二小姐呢？」

  雖然穿著侍衛的衣服，但看態度，卻像個大少爺，一點下人的模樣都沒有。

  莫無暗想，這應該就是小郡主口中說得哈祁兒了。

  紅英指了指屋內，沒有言語。但哈祁兒已經神領意會，語氣有些不滿：「大清早的把我喊來，就是為了晾著我？」

  難道蘇家的下人都這樣沒大沒小嗎？莫無不禁汗顏。

  「見到你哈大少可真不容易，你竟然還知道有個二小姐？」紅英也不甘示弱。

  的確，哈祁兒最近總是神出鬼沒的，很難能抓到他的影子。

  「我也是人啊！我也需要休息的！」哈祁兒幾乎怒吼道。原本答應做蘇綰寧的侍衛，也是覺得一個紈絝闊小姐每日能有什麼？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嗎？

  可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要知道，自從跟了這個工作狂二小姐，他就很難睡一個安穩覺。

  每日奔波，卻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想想都覺得心酸。

  哈祁兒還想繼續哭訴，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蘇綰寧從裡面緩緩走出，見到哈祁兒時，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微笑道：「回來了？」

  可這微笑卻讓哈祁兒毛骨悚然。要知道，每次蘇綰寧露出這個表情，哈祁兒準是要倒霉的。

  果真，蘇綰寧拍了拍哈祁兒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給我易個容，我們去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