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設計引君入瓮
2024-06-06 02:51:52
作者: 采依諾
林昭彥前腳剛走,綠裳便趕到了獄中。
平日裡稍加打點,便可以隨意進出,可是今日的獄卒,軟硬不吃,將她攔在了外面。
聽人說,是誠王世子要親審此事,需要審問結束後才能進去。她怕這個來路不明的世子對小姐用刑,所以剛看到他出來,便跑了進去。
她細細打量著小姐,並未缺胳膊缺腿,只是將牢房打回了原形。所有的布置都被撤下,只剩下硬邦邦、冷冰冰的草蓆。
蘇綰寧坐在草蓆上,嘴裡叼著一根草,一臉憤怒。
「林昭彥!等這事兒結束我跟你沒完!」這梁子就算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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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裳瞧著沒有外傷,不禁問道:「難不成他們給小姐餵毒藥了?你快吐出來,還來得及。」
蘇綰寧瞧著這個丫鬟,越發沒個正行,不禁伸出手來,敲在了她的腦袋上。
「你家小姐,百毒不侵。」
聽完這話,綠裳才放下心來。從食盒裡將飯菜一樣一樣地端出來,都是頂級廚師做的菜餚,剛擺到桌上,香味就瞬間傳遍整個牢房。
獄卒頭頭湊了過來,羨慕道:「綠裳姑娘這送的是個啥?聞著味兒就香。」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各色菜餚都叫不上名來,不禁暗嘆道:有錢真好。吃得好穿得好,就連這丫鬟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是頂好兒的,若是出去說是哪家的小姐都不為過。
綠裳手上的動作未停,笑意盈盈地說道:「獄卒大哥別急,今日老爺特意讓廚子多做了些,我身後的丫鬟一會兒就送過來了。」
「還有我們的嘞?」獄卒的眼睛瞬間都亮了。
不一會兒,就聽前面的夥計們在吆喝:「老大快來,蘇府送的吃食,再不來我們就分了。」
「嘿,兔崽子。」獄卒頭頭邊笑罵著邊朝外走去,「誰敢先吃,老子打斷他腿!」
綠裳瞥見那獄卒漸漸走遠,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哈祁兒失蹤了。」
「嗯。」蘇綰寧端起一碗湯,細細品嘗一番後,說道,「味道有點淡。」
像是在敘家常一般,一點都沒將綠裳的話放在心上。等吃飽喝足了,才從身後抽出一張畫紙來。
「找個小作坊,照著這個圖案,連夜趕工製作出一拼。」末了,她又補充道,「順便找些人,對外宣傳一下。」
綠裳看著畫紙上歪七豎八的形狀,皺了皺眉,不禁問道:「小姐,你這畫得是什麼?」
「娃娃呀。」蘇綰寧指著上面的黑點說道,「這是眼睛,這是鼻子,看不懂嗎?」
以前只知自家小姐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卻不想竟然會慘不忍睹到這個地步。
綠裳硬著頭皮,將畫稿帶走,心中祈禱著,作坊里的老闆能夠看懂。
自那日以後,坊間關於鬧鬼的傳聞愈演愈烈。甚至有些人,藉此發現商機,「鎮宅娃娃」悄然流行了起來。
「世子,如今外面都在傳,蘇小姐含冤入獄,受盡折磨。」北苑立在世子面前,一五一十地匯報著,「而真正的兇手正逍遙法外,任小姐的冤魂不散,才會擾得眾人惶惶不安。」
林昭彥坐在案幾後,將手上的案卷放下,靜默一會兒後,問道:「蘇小姐的『鎮宅娃娃』賣得如何了?」
北苑一愣,不知世子這是何意,卻依舊照實說道:「聽說那鎮宅娃娃被大師開過光,有驅鬼的功效,不少人搶著去買。」
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心中坦蕩之人,怎麼會因著一點傳聞,花高價買這種東西。
林昭彥嘴角輕勾,示意北苑繼續說下去。
「尤其是那日出現在郡主府上的人,害怕被鬼魂纏身,買了很多。」
「這些人裡面,誰買得最多?」
「應該是那日打撈過任小姐屍體的人吧。」北苑皺著眉頭,只覺得世子最近,有些過於關注蘇家的事情。
「叫什麼,你可知道?」
「不知。」北苑被問住,眉頭緊鎖,不解道:「這和任小姐被害一案,有聯繫嗎?」
林昭彥沒有回答,反問道:「北苑啊,你認為兇手是誰?」
「蘇小姐的嫌疑最大。」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蘇綰寧這次逃不掉了。
「你也說了,只是嫌疑而已。之前大理寺調查的時候,進入一個誤區,認為兇手的衣服才會沾上水漬。」林昭彥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窗邊,看向不遠處那一片池塘,「可是,救人的人也會沾上水的。」
只不過因為是去救人的,官府便將他們疏漏了。
「所以世子認為,那打撈屍體的人中,有兇手?」北苑恍然大悟,兇手心中惶恐不安之下,定會大量購買鎮宅娃娃,「我現在就去查誰買得多。」
「不用了。」月黎挎著劍,大步邁了進來,「世子,你讓我查的都查到了。」
林昭彥接過信封,淺笑道:「果然是他。」
當天夜裡,林昭彥便著了一件黑色錦袍,再次踏入到牢房中。
而此時,京都城中的百姓早已陷入了沉睡,萬家燈火熄滅。可是城北的別苑中,卻隱隱散發著藍色的火焰。
據說,只有鬼火,才是藍色的。
起夜的丫鬟提著燈籠走在長廊上,冷清的苑邸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是一處老宅,只有小姐一個主人,和她這一個丫鬟。因為沒有下人,所以儘管是個府邸,卻也盡顯荒涼。
小姐許諾過,這個月結束後,會將之前拖欠的月錢一起補齊。
可如今卻將那些錢,全部換成了「鎮宅娃娃」。為此,她心中隱隱有些怒氣。
盤算著不如再另覓新主。
正想著,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飄過,她擦擦眼,提著燈籠打量著周圍,可是什麼都沒有。可能是睡迷糊了。丫鬟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沒過兩步,她又停住了。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立在不遠處,她壯著膽子,問道:「你是誰?」
白影沒有說話,在寂靜的夜色中,只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可如今並未下雨,她順著白影的身後看去,地上有一道長長的水痕。
丫鬟突然想起坊間鬧鬼的傳聞,燈籠丟在一側,連滾帶爬地朝後跑去,邊跑邊喊:「鬼!鬼啊!」
蔣芸被吵鬧聲驚醒,披著一件外袍,推開門不滿道:「吵什麼?」
丫鬟拽著蔣芸的衣角,指著不遠處的白影說道:「任,任小姐索命來了。」
走廊里,那個白影已經越來越近。黑髮披在面前,看不清樣貌,卻能看到這個白影是漂浮在半空當中的,有水順著裙底緩緩流出,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蔣芸感覺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揪了起來。
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別過來。」
慌亂下,她從身邊掏出一個鎮宅娃娃扔了過去,那白影果然停住了。過去幾日,她寢食不安,唯獨抱著這鎮宅之物,才會換得一時心安。
見這鎮宅娃娃管用,她暗自慶幸當初花高價買了很多。
白影未動,可是有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動靜極為詭異,像是在地府中經過歷練而爬出來一般:「你為何害我性命?」
「是你自己落水,與我何干?」
聽聞這話,鬼魂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渾身都在抽搐,那扔在地上的鎮宅娃娃,冒著白色煙霧,瞬間變成虛無。
丫鬟見狀,直接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任小姐饒命,殺你的是蔣芸,與我無關啊,求求你放過我!」
她可不想為了一個裝闊綽的主子,丟了性命。
地上已經隱隱有磕出的血跡。蔣芸見丫鬟輕易地出賣了自己,一腳踢了上去,讓她擋在自己面前。
「你胡說!」
可周圍依舊在重複著同一句話:「蔣芸,你為何害我性命?」
蔣芸有些害怕,將所有的鎮宅娃娃全部扔了出去,可是眼見著一個個鎮宅娃娃瞬間化成灰燼,她慌了。
轉身回到臥室中,將門窗鎖死,然後背靠著門,渾身顫抖。
她喃喃自語道:「任嬌嬌,任嬌嬌,你該死,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活該,你活該,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蔣芸將所有的鎮宅之物環抱在胸前,直到門外聲音漸漸安靜,連丫鬟磕頭的聲音都消失以後,整個屋子仿佛只剩下自己呼吸的聲音。
安靜地太過可怕,她悄悄睜開雙眼,然後抬起頭,瞳孔不斷放大,身體僵硬地呆在原地。
那抬頭瞬間入目的竟然是一張腐爛的臉,那張臉像是被水泡發過一般,奇醜無比,上面還流淌著黃色的膿水。
「啊!」蔣芸大叫一聲,將身邊能抓到的東西,一股腦地扔了出去,大吼著,「是你活該,你該死!」
鬼怪被擊退,她趁機起身,去拽門,可死活拽不開。
轉身看到鬼怪已經重新漂浮在半空中,緩緩朝自己靠近。她趁機將一旁的桌子掀翻,在屋子裡打著轉,找著能躲身的地方。
可是那索命的聲音依舊在腦袋上空盤旋。
蔣芸瘋魔了,語無倫次地喊道:「都是你不好,你不給我留活路,你也別想活,是我殺的你,但是那是你活該,你就該死!」
那鬼怪突然停止了動作,蔣芸趁機轉身再次砸門。
但是這次,門打開了。
門口處站著一堆人,舉著火把。戶部侍郎任大人和大理寺卿站在眾人面前,臉色陰沉。
而丫鬟被侍衛擒住,捂住了嘴巴,雙眼卻露出了絕望。她身側站著一個由女人假扮的鬼,而身後屋子裡,還有一隻鬼,正慢慢脫下臉上的面具。
蔣芸癱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