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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尋真相還清白

2024-06-06 02:51:54 作者: 采依諾

  牢房裡,林昭彥與蘇綰寧對立席地而坐。

  中間一個方幾,上面擺著一盤荔枝。這是南方的水果,在京都極少能見到。但是蘇家一路上耗費了大量的冰塊,才將其運到京都內。

  但這依舊只有富庶人家才吃得起的東西。

  綠裳立在一旁,將荔枝的皮一點點剝開,去掉中間的核,放在蘇綰寧面前的碟子裡,然後再撿起一顆,周而復始。

  「世子,嘗嘗呀,新鮮著呢。」蘇綰寧將那晶瑩剔透的荔枝塞進嘴裡,一口吃掉。

  林昭彥也沒客氣,伸手拿過一顆荔枝,三下五除二,便剝開了。

  「我倒是小看蘇小姐了,換了牢房,竟然還這麼自在。」蘇綰寧在牢房裡過得苦一些,看似坐實她的罪責。但是只有真兇才會忐忑不安,因為逝者並不會因為一個無辜者而安息。

  

  「這算是什麼。」蘇綰寧抬眼,「之前我和娘親住的,可比這破爛多了。」

  對此,林昭彥有所耳聞。蘇家本是一個小商戶,且身為庶子的蘇成文並不受重視。但長兄必須扛起家中重責,生意困難時,蘇成文獨自一人遠走經商,帶走了所有的家產,導致妻女在家中受盡貧苦。

  這也是當初林昭彥選擇放蘇綰寧一馬的原因。

  男人在外經商不易,女人在家照料一家大小更是不易。所以才會格外痛恨那些拋棄糟糠之妻的人。

  她是在為女人鳴不平,也是在為逝去的娘親鳴不平。

  林昭彥點點頭,主動地轉移了話題:「你可認識一個蔣芸的女人?」

  蘇綰寧歪著腦袋,隨後搖搖頭。

  「那日,蔣芸一直跟在任嬌嬌的身側。」林昭彥提醒著。

  如此,蘇綰寧才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那個穿著寶石藍衣衫的女子?」

  這個女人在賞花會上,一直繞著任嬌嬌轉,就像對方養得一條狗。

  「是。」

  在得到確認以後,蘇綰寧挑眉道:「我認識那件衣服,是玲瓏閣閣主親手設計的,腰間鑲著十八顆藍寶石個個都是天然打造,只此一件。」

  林昭彥苦笑,著實搞不懂女人們的關注點究竟在哪裡。

  卻聽蘇綰寧繼續說道:「因為那件衣服是我的,不過後來因為被樹枝子劃了一道口子,我便扔了。」

  綠裳剝荔枝的手抖了一下,呲出不少汁水。她趕忙用手絹,將桌面擦乾淨。

  蘇綰寧看到,並未出聲,卻見北苑從胸口拿出一個物件,層層揭開以後,裡面赫然包裹著的就是一顆藍寶石。

  「那我可算找對人了。」林昭彥將寶石朝前方推了推,問道,「可是這顆?」

  蘇綰寧用過的寶石多了,自己也算半個專家,只一眼便認了出來。

  「對對,就是它。」

  她還想再看兩眼,卻被北苑一把收走:「這是證物。」

  這顆寶石,是在池塘中央發現的。因為池水清澈,正午陽光明媚時,寶石的光芒正射在了複查現場的林昭彥眼睛上。

  依著那日眾人口述的場景,蔣芸作為任嬌嬌的好友,站在池塘邊哭泣,卻並未到達過池塘中央。

  而這顆寶石,看位置,該是從橋中央,隨著任嬌嬌一起掉落的才對。

  兩人正聊著,月黎從外面推門而入。

  「蔣芸全部都交代了,蘇小姐,你可以走了。」

  蘇綰寧咽了一口唾沫,強忍著情緒,最終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小捕頭,你怎麼這副德行?」

  月黎瞧了瞧眾人憋笑的模樣,忍不住摸了一下嘴唇,手指上瞬間多了一片紅色顏料。她這才想到,自己臉上的妝還沒卸掉。

  她又用手掌擦了擦,這下倒好,整成了一個小花貓,連一本正經的北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都怪世子,非得讓我扮鬼嚇人,吊著一根線飄來飄去,沒把我勒死。」月黎忍不住吐槽道。

  為了嚇唬一個女子,動用了兩三個人扮鬼不說,還缺席了現場,像是料定了今日蔣芸會全部交代了一般。

  林昭彥伸手敲了月黎的腦袋:「那還不是因為你輕功不好?」

  再加上,整個衙門裡,只有她這一個女人。想到這裡,林昭彥覺得有些頭疼,郡主可是三令五申,不讓月黎做捕頭的。

  但這丫頭,著實不讓人省心,兩把大鎖都困不住她。說不定,過一會兒郡主就帶人來抓了。

  蘇綰寧不懂其中緣故,只是好奇道:「既然世子已經有證據了,為何還要扮鬼嚇唬那個叫蔣芸的。」

  「證據不夠直接,她若是想抵賴,那不是輕而易舉嗎?」林昭彥打開牢房的大門,示意蘇綰寧可以出來了,「況且,這蔣芸的嘴裡,可沒有半句實話。」

  蘇綰寧雖然心中有所疑問,但依舊隨著林昭彥走了出去。

  深夜的街道,略微有些冷。打更人從一旁經過,有些詫異地看著這群人。

  不遠處停著一排馬車,有世子府的,也有郡主府的,排在最末位的,是蘇府的馬車。

  蘇成文搓了搓那雙老手,見到一行人出來,立馬從管家的手中取過披風,蓋在蘇綰寧的身上。

  「這些日子受苦了吧?」蘇成文有些笨拙的給女兒系好帶子,嗔怪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來。」

  在場的眾人很想說,他女兒在牢獄中,可享受了,一點罪都沒受。

  可是想到這些日子,蘇成文一邊要應付店鋪的危機,和鬧事的乞丐周旋,一邊還要四處走動,證明女兒的清白,都默契地閉了嘴。

  蘇綰寧看爹的眼睛裡,都布滿了血絲,不免有些心疼。出奇地沒有唱反調。

  「爹,我沒事。」

  蘇成文瞪了她一眼,他是又心疼又生氣。隨後朝著林昭彥道謝:「多謝世子還了小女清白。」

  一旁的綰寧嘟囔著:「我那是自救。」

  卻被蘇成文踹了一腳。

  「本來就是嘛。」蘇綰寧摸著自己的屁股,衝著兩人做了個鬼臉,「若不是我想出來扮鬼的主意,說不定世子現在都鎖定不了兇手呢。」

  林昭彥見狀,急忙稱是。只是轉念一想:「那鎮宅娃娃……」

  蘇綰寧靠著鎮宅娃娃賺了個盆滿缽盈,有些洋洋得意:「爹,我這招兒不錯吧,花點錢讓人四處宣傳,把名氣放出去,自然會有人相信。信的人多了,這就是真的了。」

  「胡鬧!」蘇成文訓斥道,「說真話叫宣傳,說假話那叫欺詐。」

  但這次,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轉身向著世子致歉:「我蘇家將會澄清此事,將那鎮宅娃娃以雙倍的價格回購,不會欺騙任何一個客戶。」

  林昭彥聽聞,鬆了一口氣。

  可是蘇綰寧似有不服,緊緊地握著父親的衣袖。

  一直以來,她生活在父親的庇蔭之下,總也想闖出點自己的名堂。蘇綰寧不是心疼錢,而是心疼自己掙得第一桶金。

  「這錢掙得是弄虛作假,名不正言不順。」蘇成文諄諄教導道,「為商者,最注重的便是『誠信』二字,若是你有心證明自己,便要靠著貨真價實去贏得顧客。」

  蘇綰寧一撇嘴,氣嘟嘟地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林昭彥在心裡暗笑:他見過的蘇綰寧,像是一隻刺蝟,總是將鋒利的一面對準別人,難得會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露出小女兒的姿態。

  看著女兒不服氣的背影,蘇成文嘆了一口氣:「這孩子,都被我寵壞了。」

  蘇綰寧自小沒了娘,他常年在外,蘇家的其他幾個人又是不好相與的主兒,所以蘇成文總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她。

  可這孩子,向來主意大,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每次他從外地回來,都要聽蘇老太太講上一籮筐關於蘇綰寧的不良事跡。每次聽完,蘇成文都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我倒覺得,蘇姑娘很有趣。」林昭彥笑了笑,「不似尋常姑娘。」

  「讓世子見笑了。」蘇成文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如今小女無事,過些日子我便可啟程去蘇城。」

  「蘇老爺不必急於一時。」此案能到林昭彥的手裡,其中也有蘇成文的緣故。此案一日不結,蘇成文便一日不能安心出發。

  「我答應世子的事情,定會竭盡全力辦妥。」蘇成文是個聰明人,知道此中諸多事情都是林昭彥在周旋,否則事情不會如此的順利。

  算起來,這也是蘇綰寧半個救命恩人。

  「那便有勞蘇老爺了。」

  馬車裡,蘇綰寧坐在軟墊上後,一改剛才的模樣,臉色鐵青。

  她沒有說話,只是晦暗不明的車廂里,時不時傳來手指敲打桌面的聲音。

  「小姐。」綠裳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然後跪在地上,「我,我知道錯了。」

  「私賣主家的衣服,綠裳,我平日裡,是不是太慣著你了?」平心而論,蘇綰寧對她不似其他丫鬟,總是顧及著她是自己從老家便帶回來的,時間久了,倒也生出了點姐妹情誼。

  所以,當林昭彥問起蔣芸身上的衣服時,她替綠裳圓了謊,只說是自己不要扔了的。

  不要是真的,但扔了卻不是。

  「我,我就是見著小姐衣服太多,都是不要的,想著賣掉可以換點錢,還不占地方。」綠裳越說聲音越少,到了最後,幾乎是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是我發給你的月錢太少?還是平日賞得不夠多?」需要靠偷賣衣裳來補貼。

  「不,不是的。是我鬼迷心竅。」綠裳垂著腦袋,雙手拽著自己的衣角,「小姐,小姐我知道錯了,綠裳求你不要趕我走。」

  在小姐身邊呆的時間長了,自然也是生出了些許虛榮之心,總想比別人高上一等。

  蘇綰寧眯著雙眼,思索半晌。若是放在往日,家賊是要被發賣的。但她終究沒能狠下心。

  「你若是能將偷走的錢補齊了,我便不追究你,但今後你的月錢減半,降為二等丫鬟。」蘇綰寧閉上眼,補充道,「包括那袋以巧娘名義捐獻的金葉子,也一併補齊。」

  綠裳癱坐在地,一張臉上沒有了絲毫的血色,她沒想到,蘇綰寧竟然將此事也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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