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蘭番外5

2024-06-06 02:51:10 作者: 蔡司

  9、

  天色微明,大雪急墜。

  「姑娘,馬兒跑不動了。」

  一夜奔逃,此時馬兒已經筋疲力盡。李郎中扯住韁繩,將馬兒停下。

  秦芷蘭挑起帘子,瞪著充血的眼睛環顧四周,車子正停在一個岔路口,其一條小路拐向林間,一條直通兩國交界的定西城。

  沉思片刻,她又回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多虧了這大雪,車轍和馬蹄的印跡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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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你心中可有計較?」

  此刻的李郎中厚重的披氈上落滿了雪,徹骨的寒冷讓他失去了大部分知覺。他呼了兩口濃白的熱氣,這才抖動著僵硬的嘴唇開口。

  「如今,咱們前往定西城瞧病的藉口,應該已被識破了。艾爾肯派人追來是遲早的事,若咱們徑直去定西城,僅憑這匹疲憊的老馬,不等咱們進城,只怕就被抓住了。」

  秦芷蘭點點頭,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我同先生想的一樣,艾爾肯發現不對,定會派來精兵強將追殺咱們。若是走大路,定會如先生所言,為今之計,只有智取。」

  兩人想得不錯,昨日夜裡因著事發突然,迪麗拜爾只想著息事寧人,也覺得秦芷蘭和福琴兩個弱女子不足為懼。

  可是大清早聽聞此事的艾爾肯卻不這麼想,不管秦芷蘭帶福琴去瞧病是真是假,總歸去往兩國交界的定西城,他的計劃就多一分風險。

  所以秦芷蘭必須死,再者努爾不是把秦芷蘭當寶貝嗎?他這個做哥哥的就成全這對鴛鴦,讓他們到地底下雙宿雙飛去。

  「可該怎麼做呢?」福琴一晚上沒有平息的心跳,此刻跳得更快了。

  李郎中和秦芷蘭對望一眼:「這條小路,是住在邊境的人私下裡交易買賣時走出來。我採收藥材時也走過,是可以抵達定西的,只不過要比走大路多走兩天。」

  秦芷蘭心裡頓時瞭然,她以前就曾聽聞,住在邊境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此類行為。邊境線太長,交易多是零散的以物換物,官府想管控也是有心無力。

  又加之巡防的小官小吏因著俸祿不高,多不願意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反而是老百姓會給巡防官吏些好處,讓官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久而久之,這一帶就形成了一個眾人心知肚明,卻又秘而不宣的秘密交易通道。

  秦芷蘭以前聽聞時,只覺得嗤之以鼻,心裡萬分鄙夷這些偷偷摸摸不甚光明的行為。心裡甚至暗諷這些百姓為螻蟻,可如今卻是這些螻蟻,給了她一個活命的機會。

  她嘆息著:「就走這條小路吧,依先生言,這路上既然有營生那必然也有人家了。看看可否借宿一日,咱們能喘息片刻,也讓馬兒吃飽。」

  李郎中點點頭,就轉向了林間小道。小道入口不大,僅容一輛馬車通過,但是往深處走上一里地,便豁然開闊了起來。

  馬兒走得不快,秦芷蘭和福琴也撐到了極限,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隱隱約約聽見努爾在呼喊她,溫柔繾綣的聲音自黑暗裡傳來。她努力睜開眼,便看見了努爾滿臉含笑地看著她。

  一瞬間,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秦芷蘭看著努爾莫名就哭出聲來。努爾小心翼翼地攬住她,細聲細氣地安慰著。

  「祖合熱,我心愛的姑娘,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莫怕,等我回去,定親自教訓那些不長眼的人,給你出氣可好?」

  努爾的話提醒了秦芷蘭,她慌忙抓住努爾的手,正想講艾爾肯和迪麗拜爾的姦情和陰謀告訴他。

  卻見一道涵光閃過,努爾的頭顱從他的脖子上滑落,鮮血噴涌而出。秦芷蘭呆愣一瞬,便驚恐地大喊出聲。

  「啊——」

  「秦娘子醒了?」李郎中的聲音在外響起。

  「這一路勞煩先生了。」

  秦芷蘭還有些驚魂未定,坐起身來才知道是做夢,掩飾行地開了口。

  「秦娘子可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小人這條命都是秦娘子給的。」李郎中笑得憨厚。

  秦芷蘭也就此打住,但心裡卻是實實在在記住了他的好。

  「李郎中?可是李郎中?」突然左側的山坡上傳來一聲蹩腳的漢話。

  秦芷蘭順著聲音看去,竟然是一個絡腮鬍子的北朝老漢。臉上洋溢著的興奮,肉眼可見。

  「巴吐爾!是巴吐爾!」李郎中端詳半晌後,突然激動地喊出聲來。

  10、

  暖融融的帳子裡,巴吐爾的老伴端來了上好的奶茶和饢坑肉。

  秦芷捧著一碗熱奶茶小口啄飲,熱呼呼的奶茶進入肚子,冰冷僵硬的身子慢慢回暖、活泛了起來。

  李郎中則是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和巴吐爾侃侃而談。從兩人的交談中,秦芷蘭知道,原來李郎中曾醫治過巴吐爾。

  「李郎中,您可是要回定西?」巴吐爾又給李郎中添了一碗奶茶。

  李郎中一飲而盡,抹著嘴點點頭:「這是我侄女,本是前來探望我的,原打算過了冬天再回去,誰知道家裡來信說她祖母病重,我只好將人送回去。」

  「出行匆忙,行至半路才發現落下馬料……我到這裡本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遇見你了,我的老朋友!」

  巴吐爾對這件事倒是沒起什麼疑心,身處邊境,有北朝人在定西生活,自然也有漢人在北朝過活。這種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都習以為常了。

  「這就是你們漢人所說的緣分,既然到了我巴吐爾的家裡,就歇息好了再上路。我讓阿娜爾給你們準備些奶疙瘩、烤饢和肉乾。」

  這對老夫婦的熱情讓秦芷蘭過意不去,示意福琴從包袱里取出一個通體雪白的鐲子遞過去。

  「巴吐爾,這個玉鐲子送與你,算是咱們相識一場的信物。」

  巴吐爾爽快地接過鐲子:「好哇,我巴吐爾最愛交朋友,這個你拿著!」

  說著,巴吐爾從身上取出一個羊骨頭做的哨子遞給秦芷蘭:「這哨子是我放羊用的,家裡人都認得。你回到定西,若有什麼難處,只管拿著它去城西找我女兒一家。」

  秦芷蘭大喜過望,她正苦惱到了定西該如何是好,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枕頭嗎?她鄭重接過羊骨哨子,隨後以茶當酒敬了巴吐爾。

  酒足飯飽,又在帳子裡睡了半晌,直到天色見晚,秦芷蘭幾人才告別巴吐爾夫婦重新上路。

  有了足夠的糧食和馬草,接下來兩天的路程走得異常順利。第三日的傍晚,他們總算到達了定西城郊野的城根下。

  因著那個夢,兩日來秦芷蘭都有些魂不守舍,但小路坎坷,馬兒走不快。她就是再著急也沒有用。

  「來者何人啊?」突然,一個人自一處隱秘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秦芷蘭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北朝人,她忍不住驚訝。

  李郎中則示意秦芷蘭和福琴等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寒暄。

  「這位郎君,在下姓李,是一名郎中。從北朝來趕回家中探親。」

  那胡人沒有立馬接話,而是眯起眼來細細端詳著幾人,半晌才開口:「李郎中一路走來,可有遇見什麼人?」

  李郎中不懂他要做什麼,有些謹慎地開口:「遇見了一位老友罷了。」

  「哦?」那人明顯不信。

  秦芷蘭上前一步,拿出羊骨哨子:「這位郎君,我叔父的朋友名喚巴吐爾,這裡有信物為證。」

  那胡人看見羊骨哨子,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伸出手想要將羊骨哨子拿走,秦芷蘭一番手就將哨子收了回來。

  「友人贈與叔父的,還請郎君自重。」

  那胡人換上一副笑臉:「這位娘子誤會了,這羊骨哨子是我岳父的!」

  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巴吐爾的女婿,秦芷蘭幾人頓時喜出望外。

  隨後,幾人在那胡人的幫助下順利進了城住進了一家胡人開的旅館。

  「卡吾力,真沒想到你是巴吐爾的女婿,真是幫了大忙了!」李郎中連連拍打著那胡人的肩膀。

  進了城,城中已經宵禁了。若不是卡吾力,幾人這一晚還不知道會面臨什麼呢。

  卡吾力憨厚一笑,完全不復剛才的精明:「李郎中不必放在心上,你是我岳父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一家人的朋友。明日,我要你去家裡做客!」

  秦芷蘭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卡吾力能夠監管來往交易的商販,明顯在定西城小有勢力,不是表面這麼簡單。

  那麼北朝人前來交易糧食,他定然知道那些人的行蹤。秦芷蘭有心詢問,但卻不確定眼前人是敵是友。

  躊躇之際,她突然聽到有人前來尋找卡吾力。卡吾力告別李郎中,向外匆匆走去。

  秦芷蘭緊追兩步,想趁著卡吾力走之前,旁敲側擊探探虛實。沒承想卻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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