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二更)

2024-06-06 02:50:39 作者: 蔡司

  接下來的行程異常地順利,梁開濟也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再也沒有對她有過越界的舉動。

  姚沁除去女開始幾天的忐忑,後半程的旅途,都算得上輕鬆自在。

  「阿沁,今日船上有梅子酒,那夥計機靈另留了一壇給我,可要與我對飲?」

  姚沁正在練字,梁開濟推門而入,手上還拿著一小壇青梅酒。

  姚沁有些猶豫,梁開濟酒品確實一般,喝了酒便容易沒了原則。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梁開濟上挑著眉梢:「放寬心,我既說了尊重你,便不會食言。」

  姚沁有些意動,她本就好梅子酒,自離了青山別院就再沒有喝過,這會子肚子裡的九蟲都在蠕動。

  梁開濟哪裡看不住她的心思,啞然一笑:「我吩咐了夥計,下酒菜眼看著要到了,你先淨手。」

  姚沁這才露出笑意,用矜持強壓下歡騰,快走幾步到了水盆邊淨了手。

  在她看不到的背後,梁開濟無聲地笑了出來。

  幾杯酒下肚,兩人之間的隔閡也淡了一些。

  姚沁甚至主動打開話匣子:「如今你『遇刺身亡』的消息肯定已經在都城裡傳開了。下一步你如何打算?」

  梁開濟本就願意和姚沁聊這些,自然什麼都不瞞著她。

  「自然是引蛇出洞,然後守株待兔。這多虧了阿沁,若不是阿沁聰慧,布下此局,我怎麼也不能將計就計的。」

  姚沁有些赧然:「我本意不過是想騙過那刺客。」

  「可若是沒有阿沁這本意,這一盤大棋,可就開不了局了。所以,我敬阿沁一杯。」梁開濟順勢舉起酒杯,乾脆地仰頭灌了下去。

  姚沁笑得靦腆,端起酒杯看著梁開濟:「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可以提一個要求?」

  她問得小心翼翼,但梁開濟一下便猜測到了她想提的要求是什麼。本來還雀躍的心情,就此黯然了下來。

  姚沁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酒灌了下去。

  梁開濟不忍心她不高興,強打起精神:「可是想要我安排你和施彥見面?」

  「可……可以……嗎?」姚沁握緊酒杯緊張地看著他。

  梁開濟又自顧自地飲了一杯酒:「阿沁,你可知道,偌大的皇城裡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盯著你,盯著整個皇家?」

  姚沁沉默了,她知道,當她以梁開濟未過門的媳婦的身份踏入到都城裡,便是半個半隻腳都踏入了天家。

  她未來的婆婆是天家的公主,她的夫君是大周朝赫赫威名的將軍。她還會成為趙怡寧和施彥的表嫂。

  她若是和施彥有一絲一毫的牽扯,那羞辱的也是整個天家。而天家的臉面最是一絲一毫也不容玷污的。

  「我只是想和他當面道別,如今看了,是我唐突了。」

  姚沁想要扯一扯嘴角,奈何整個面部的僵硬,使得嘴角有千斤重。

  梁開濟收拾了一番心情,才安撫地開口:「若是你真想,等一切結束,我來安排這一切如何?」

  跌落谷底的沮喪和絕望,在這一刻有了柳暗花明的峰迴路轉,姚沁心裡的小火苗驟然又燃了起來。

  她發自內心地綻開一抹笑:「梁開濟,真的多謝你!」

  她笑得愈是真誠,梁開濟內心愈是苦澀。他報以勉強地笑,隨後在沉默里飲了一杯又一杯。

  最先接到梁開濟遇刺身亡消息的是和安公主,當日她正邀了一眾夫人娘子在梁府參加賞菊宴。

  正聚在一起吟詩作畫的夫人娘子們,便看著梁府的管拿著一封信匆匆而來。

  和安公主剛笑著打開書信,一息後卻是暈倒在了喜麽麽懷裡。

  眾人不明所以,在管家的欲言又止和歉意中,眾人只得帶著疑惑離開了。直到第二日才流出些捕風捉影的消息——梁開濟遇刺身亡了。

  消息不知真假,但從和安公主的表現來看,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沒有一個不扼腕嘆息的。

  消息隨後遞到了太子的手中,當時三公正在和太子商討政事。太子看完書信,失了魂似的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三公一起將書信看完,心裡也都是咯噔一下。太子悲痛欲絕,三公只好告退。後來,據各家探子回稟,當晚太子借著夜色的掩蓋,乘車直奔梁家。

  說了什麼不知道,只知道第二日一早,梁開濟之父梁安永就帶著梁家的老太太,送去了二十里外的莊子,對外宣稱是調養身體。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事情怕是瞞著梁老太太呢,怕她受不了打擊先將人支開。

  緊接著,聖上便下口諭將和安公主接入宮中小住,理由是教導即將大婚的怡寧公主。

  這話有多少人信就不得而知了,但眾人皆知的是,宮中的教養麽麽是一等一的好。

  隨後的幾天裡,身體抱恙的聖上親自帶病上朝。先是安排禁衛軍加強了守備力度,隨後又頻頻召見兵部的人,對西南軍和西北軍的防守做了重新的部署。

  這麼一來,朝堂內外都私下達成了一個共識,梁開濟真的遇刺身亡了。

  關於刺殺梁開濟的兇手,也都紛紛有了猜測。至於為什麼,答案很明顯,紫禁城裡的那把龍椅,有人不想讓太子坐。

  這樣的認知,讓都城上方的天空都布了一層陰翳,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氣息。

  朝廷上也是人人自危,有那些個心思活泛的人,也開始轉動眼珠子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暗地裡,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外家,也開始有了幾分門庭若市的感覺。

  趙怡寧聽聞消息的時候,剛在施彥那裡吃了一個閉門羹回來。她愣怔了半晌,只呆愣愣地問了一句。

  「跟在將軍身邊的姚娘子可還活著?」

  當從小丫鬟嘴裡得知答案未知時,她有些恍惚,臉上的表情很不真切。

  然而反應最大的卻是秦芷蘭。

  「梁開濟死了?哈哈哈——他死了,哈哈哈——」

  福琴看著自家姑娘瘋癲的樣子,趕緊上前抱住她輕聲安撫。

  秦芷蘭真的停了下來,她端詳著福琴的面龐,當看到被額前的頭髮遮掩住的那道疤痕時,忽然就哭了。

  小聲的飲泣慢慢轉變為失聲痛哭,而後又是號啕大哭。福琴將她攬入懷中,陪她一起咽下這滿腔的苦澀。

  秦芷蘭是恨梁開濟的,恨他的半路拋棄,更恨他的無情無義。她自情義鎮回來,便再沒有踏出秦府一步。

  她的行為讓她的父親、母親、乃至整個秦家都蒙受了巨大的羞恥,而這一切都是梁開濟造成的。

  若是他肯娶她,若是他肯施捨一絲絲的疼惜,她不會走上那條路,也就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私下裡、背地裡不知道多少夫人、娘子笑話她,拿她作笑料、作前車之鑑。

  可她無疑也是愛他的,為了能進入梁家,能與他相伴一生並肩而行,她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可卻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如今梁開濟死了,她的恨也好,她的愛也罷,都無處盛放了。這反而讓她沒了活下去的目標,沒了活下去的意義。

  「那個賤人可死了?」

  福琴無聲地搖了搖頭,隨後又低聲說道:「聽說梁將軍受傷便是因為護著她,受了重傷後,才被賊人得了手……」

  秦芷蘭的眼裡霎時間迸濺出濃烈的恨:「姚沁!我與你不死不休!」

  不多日,梁家的船便帶著「梁開濟的屍身」回來了。

  那一日,和安公主穿著一身黑,不施粉黛身上也不見一個首飾。她就站在城門口,失魂落魄地等著自己的「兒子」回家。

  當穿著白衣的軍士抬著棺槨步入城中時,夾到的百姓紛紛無一不痛苦落淚,為大周的守護神哀戚。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