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立東宮

2024-06-08 09:05:55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這是,肅庸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兩位殿下放心,皇后陛下的球技好著呢,斷不會出什麼意外。」

  見聖人從頭至尾沒有阻攔的意思,朝臣們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他們之中大多數是見過馬球場上昭獻皇后的英姿,一切結果只在於皇長子會輸得有多難看。

  萇離讓皇長子自己去選隨他一同上場之人,而她自己則從禁軍之中選了幾人。

  場上幾乎一邊倒的形勢,並未出乎眾人意料。只是皇長子在昭獻皇后的刻意壓制之下,幾乎就沒有碰過球。若說場上還有什麼懸念,那便是昭獻皇后是否會提前半場結束比賽。

  

  比賽最終拖入了下半場,就在眾人以為昭獻皇后多少會給皇長子留些顏面時,他們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了。就在皇長子不慎跌落馬背後,立刻就有人衝過來查看他是否安好。

  就在這些人蜂擁而至之前,萇離策馬直接從李希頭上越過,就在四蹄懸空的那一瞬間,萇離也擊出了最後一球,然後便是比賽結束的鑼響。

  勒停坐騎之後,萇離回身對著肅庸做了個手勢。後者立刻會意,趕緊把幾個年紀小的皇子帶離。

  高大坐騎從頭頂掠過的壓力,終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此時李希已然從地上站起,可任誰都看得出,他不僅臉色很不好看,站得也不是很穩。

  「大郎的球技近來精進不少,我和你父皇很是欣慰。」

  這樣的話從萇離口中說出來,簡直是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無論李希心中有多麼屈辱和不甘,也容不得他流露出半分。「皇后陛下謬讚,兒不甚惶恐。」

  萇離盯著他看了許久,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揚聲對眾人道:「我許久不出席射典了,今日一見發現諸位勇威不減當年,我甚是欣慰。聖人的賞賜是聖人的,我也該對諸位有所表示才對。」

  萇離的目光從眾人面上掃過,「來人,把我的馬殺了,我予各位分食馬肉。」

  聞言,連何晏,申食其等人都變了臉色。李稷將眾人的反應全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這婆娘才是真的寶刀未老。

  因為早有吩咐,所以馬是就地宰殺。駿馬的嘶鳴,以及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所有人,有些文官已然面如土色,若不是顧忌著在御前,立刻就能吐出來。

  萇離說的分食馬肉,分的可是生肉。宰殺馬匹的腥臭味還未散去,一盤盤血紅的生馬肉就被送到眾人面前。

  事情雖是萇離挑起的,可李稷在此坐鎮,那麼就算他不吃,也會有人將馬肉送至他面前。

  李稷從容接過後,對眾人笑道:「昔年我御駕親征時,未有急行軍的機會。不比皇后,親率大軍幾日內疾行千里,只能吃這生馬了。今日就算我嘗個鮮,與諸位憶苦思甜。」

  說完,李稷拿起隨肉奉上的短刀,快速將面前那一小盤馬肉吃掉,而他全程都是面色不改分毫。

  李稷開動之後,萇離開動了。從前吃過生馬肉的她,自然也能做到從容不迫。

  帝後如此,眾臣們哪裡還敢廢話。真正領兵征戰過的人都能淡定吃完,而那些養尊處優的就只能捏著鼻子往下咽。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咽不下去,直接吐了出來。本就在艱難下咽的旁人,看見他吐了,這一刺激也跟著吐了。

  已經吃完的帝後二人,將階下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中。

  「大郎為何還不吃呢?」萇離溫和的語氣在此時顯得沒有一絲溫度。

  「兒……」面如菜色的李希,一時沒有說辭。

  萇離笑而不語,示意將李希面前的馬肉送到自己面前,親自拿起短刀,將整塊的馬肉分好。

  「為何你就沒為我做過這種事情呢?每次分肉,都是我給你分?」李稷很是不滿。

  「我用刀可不如十郎,況且十郎也不叫我一聲娘娘。」萇離手上動作不停。

  「你不如說得直白些,讓我叫你一聲娘算了。」

  「萬萬不可,我可沒有十郎這麼大的兒子。」

  父皇和嫡母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入李希耳中,縱使他知道帝後恩愛一如當初,卻從不知他們私下竟是這般相處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肅庸,也忍不住搖頭嘆息。皇長子啊,你怎麼就看不出這是聖人在故意給你看呢?

  當萇離端著那份親自分好的馬肉行至李希面前時,全場鴉雀無聲。

  「貴妃一向把大郎照顧的很好,你不會做這種事情也屬正常。現下我已為你分好,你安心吃下就是。」

  聞著直逼面門的血腥氣,李希仍顯稚氣的面龐上已有冷汗滲出,可惜他仍未有動作。

  李稷直直盯著兒子,「老大,想要征戰沙場之人不會吃生馬肉可不行。前幾日你上書說想要征伐比丘,如今西去長安九千九百里皆是我國疆土還不夠,要達萬里才顯大國軍威。有雄心壯志是好,可這個距離你怕是只能吃生馬肉了。」

  這怡然自得的語氣生生讓李希大了個寒戰。

  萇離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希。「大郎若是吃不下去,那就休要再提領兵征戰之事。」

  李希看了看遠處的父皇,又看了看立於身前的嫡母。他知道,此時沒有人會幫他說話。狠了狠心,伸手捻起看上去小些的馬肉,顫巍巍地送入口中。然而他終究還是沒能咽下去,將馬肉吐了出來。

  冷漠看著跪在地上大口嘔吐的李希,萇離道:「大郎該好好讀讀《司馬法》。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一將成名萬骨枯,可大郎勿要忘了這骨本該是該得咱們這些天潢貴胄庇護的黎民百姓!他們浴血奮戰只為身後的妻兒老小得享太平,名垂青史從來與他們無關。」

  萇離鬆開手中盤子,馬肉沾滿了沙土瞬間失去方才的鮮活。

  此時李稷起身對眾人道:「兩月後皇后三十歲生辰,朕將於當日冊立六皇子李弘為儲君,也算是朕為皇后慶生了。」

  自嫡長子誕生之日,這就是眾人意料中事,只是此事來得突然。

  「臣等謹遵詔令。」

  但聖人此舉的用意,眾人也心知肚明。三十歲的女人怎樣都不跟年輕沾邊了,任何人都會擔心色衰愛弛。此時冊立東宮,不僅是聖人為了穩固中宮地位,更是告訴朝野內外,他對昭獻皇后一如當初。

  對於射典前十名的賞賜仍巡舊例,對於居於第十名的長子,李稷直接封他為潁王,特令他尚未成年就開府別居,此後不必再居於宮中。

  直至帝後攜手離去,他們二人都不曾再看過一眼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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