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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2024-06-08 09:05:4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這樣的事情無需李稷囑咐,自會有人一字不落地告知萇離。

  桑梓聽罷都忍不住出言再度勸慰。「夫人,聖人心裡到底是裝著您的。」

  誰也沒想到萇離只是淡淡回應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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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見狀不由面面相覷。

  「已是深秋時節,周相素有咳疾,把宮裡新制的秋梨膏給他送去,桑梓你親自去。」

  「是。」猶豫片刻後,桑梓斟酌著問道:「夫人,奴婢若是去周相府,旁人也就罷了。燕國夫人和五夫人必會問起您的近況,奴婢該如何回答?」

  萇離原就坐在窗下看書,此時的她再度拿起書卷,留下一句。「還有誰不知道我身體不好的?」之後,就背對眾人專心致志看起了手中書卷。

  與桑梓一同前往周府的還有肅庸,他帶著加封周鶴齡為韓國公,食邑五千的詔令。還將周家大公子即將返回長安,出任禮部尚書的消息,私下告知周鶴齡。

  客客氣氣送走代表帝後前來的兩人之後,燕國夫人忍不住埋怨道:「讓你成日和稀泥,和得如今提前致仕。這回和到自己頭上,你就高興了。」

  周鶴齡樂呵呵地道:「高興,當然高興。如今可以每日陪伴夫人含飴弄孫,能不高興嘛。」

  「你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了?」

  「我當初流露出不擔留守重任的意思,那時聖人就有意讓我提前致仕了。」

  「但為何要等到今日,讓你當眾自己提出?」

  周鶴齡道:「那是聖人對我這個姨夫的不滿。他親征在外,把媳婦留下看家,朝臣們沒作妖不代表他們就消停,我這個姨夫冷眼旁觀他媳婦受氣,聖人自然不高興了。」

  「你,活該!」燕國夫人的一臉關切在瞬間化為烏有。

  周鶴齡應該從未想過自己致仕回家的當夜就睡在了書房,還一連睡了三日。結果就是,周家上下一致認為,阿耶不是因為得罪了聖人,而是得罪了阿娘才被提前致仕的。

  不過即便周鶴齡睡在書房,也無人會認為他們夫妻不睦。

  與之相反,帝後雖不至於同床異夢,但也不復往日恩愛了。

  李稷對待萇離一如既往地和顏悅色,細心體貼,除了不許她別處而居以外,並未對她有所限制。近來天氣轉冷,他倒是不必再費心每日把人抓到自己身邊,因為無論入睡時她縮得有多遠,最後一定會尋著熱源乖乖回來。

  反觀萇離,除了不願見人以外,倒也一切正常。對待李稷,比之以前也只是話少了一些,笑容少了些而已。可只有桑梓等幾個近身服侍萇離的人才明白,帝後近來的關係其實並不好。

  桑梓知道,帝後一向在房事上百無禁忌,她從未去過那些煙花之地,她覺得那裡的人於床笫之上也不過如此了。但聖人是有輕重的,萇離的身上並不會時常見到傷痕,即便是有,也是兩三日就能好的那種。可一旦他們拌了嘴,尤其是聖人被萇離氣到之後,那立刻就會體現在萇離身上,而且傷痕愈重意味著聖人的火氣愈大。

  對於萇離當初那一身鞭痕,桑梓至今記憶猶新,她無法想像萇離是做了什麼,才讓聖人下了那麼重的手。近來萇離舊傷沒好,又添新傷的狀態,讓桑梓明白他們還在鬧彆扭。可這樣的事情,她能說什麼呢?

  事實上萇離近來不願見人,完全是因為她自己不想見。李稷的心思仍在自己身上,這一點她很清楚,無需其他人來跟自己饒舌。

  她的難過並無人明白,或許李稷除外,可無論他明白與否,事情他都已經做了,再多言就不是矯情,而是虛偽了。虛偽的事情他的確做過,可李稷絕非是個虛偽的人,對自己他沒有虛偽的必要。

  萇離並非是因為李稷多了個女人而難過,宮裡已經有那麼多了,再多這一個於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別。可不同之處在於,宮中妃嬪皆是李稷為了制衡朝局才納入宮的,可東宮裡那位,即便只是李稷一時興起,她也從不是李稷用來制衡朝局的棋子。

  更何況,如果李稷只是一時興起又怎會將她帶回來?倘若對她不在乎,又豈會時時去探望?若想打發此人,根本就不是難事。就算不用殺人也有的是辦法,這年頭寡婦也不愁嫁,更不必說家底豐厚的寡婦,歸根結底,一筆錢財就能了事。

  眼下,既然沒幾個知曉東宮那位是何等模樣,這就意味著李稷將她牢牢看顧於東宮之中。不是沒有膽子殺了此人,而是沒有必要。對主動送上門的那些,殺一儆百絕對有用,可李稷自己弄來的這些,殺人沒有用,因為死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

  此事李稷甚至當面來問自己。「你最近心情不好,就沒想著來個殺人泄憤?」

  萇離當時正在烹茶,此言對她的動作未有任何影響。

  「妾最近的確想殺人。」

  李稷莞爾道:「放眼天下,如今有這個本事的也就只有你了。你知道的,即便你做了,我也不會拿你怎樣。善妒是罪過不假,但以你在軍中和朝中的威望,我要廢后也不容易,為了這麼個人還不值當。」

  直到此時,萇離依然專注於面前茶具,對李稷是看也不看。

  「陛下不會以為,妾真的在意這個後位吧?」

  聞言,李稷非但毫無慍色,反而笑容愈發燦爛。「這才像你說的話。這個位置你至今都不想要,它帶給你的榮華根本無法抵消它帶給你的辛苦。」

  「陛下這話倒是沒錯,可妾想殺的,並非陛下的新寵。」

  李稷頓時來了興致,湊到她面前。「那你就跟我說說,還有哪個不開眼的近來得罪你了。」

  萇離終於抬眼看他了。「反正不是陛下。」

  李稷顯然有些失望,萇離卻在此時露出一個令人膽寒的如花笑靨。

  「妾想弄死的是外面那些胡說八道的。縱使妾惡名在外,可他們的君上是不是畏妻如虎的窩囊廢,他們心裡沒數嗎?他們這是在噁心妾。」

  「你說這話的時候,可是把不少人罵進去了。」李稷悠哉悠哉地道:「旁的不說,裴宥若真是個窩囊廢,你根本就不會同意阿渃嫁他。」

  萇離面露譏諷之意。「陛下也是男子,那些毫不畏妻之人,就從來沒在背後笑話過那些畏妻的?」

  「我也想讓旁人笑話我這點來著,可你不是沒給我這個機會嘛。」李稷無不遺憾地道。

  「恕妾無能為力。」萇離起身就要離開。

  「站住。」李稷突然收斂了神色,鄭重說道:「我讓你去見那人,你為何不去?」

  「妾現在是個人都不想見,更何況是陛下的新歡。」

  「肅庸,去備車。」李稷揚聲吩咐過後,語重心長地道:「綰綰,從來就沒有什麼新歡。我對全心對你好,就是對旁人的殘忍,此事我一直都明白。而今我才明白,為了你,我可以對旁人有多殘忍。」

  一時間萇離不解其意,有些茫然地看著李稷。

  「我的心裡除卻江山,剩下的全都是你,而且只有你,從來都沒變過。」親手為她系好披風,李稷的眼中充滿期盼。「去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以你的聰慧,只需一眼,你就全明白了。」

  一刻鐘後,萇離便坐上了前往東宮的馬車。她素來低調,皇后儀仗她從來都是能不用就不用的,今日比她以往更加低調,畢竟四馬馬車即便在長安城也不多見。

  但今日,無人能想到長安城隨處可見的獨馬馬車內,竟坐著昭獻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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