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有兩意

2024-06-08 09:05:3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約莫半個時辰後,肅庸已到回宮復命。

  

  見他神情,李稷不由調侃道:「你這是出宮上墳去了吧?」

  肅庸實在不知該如何接這話,故而只能嘿嘿乾笑了兩聲。

  「姑母可有說什麼?」李稷又問。

  「大長公主沒有話給您。」

  「沒有話給我?」 李稷睇著他道。「那就是你沒膽子將她的話說與我聽吧?」

  「陛下,您既然都知道,那就勿要為難奴婢了,大長公主的臨終遺言的確不是給您的。」 肅庸哭喪著臉告饒。

  冷眼旁觀的萇離此時開口。「既然不是給聖人的,那就是給我的了。」

  還真是女人最懂女人吶,肅庸陪著笑道:「回皇后陛下,大長公主最後的確有話給您。」

  「說吧。」萇離語氣淡然。

  鑑於自己還沒活夠,所以肅庸只是把意思帶到。至於原話,他是寧死都不會說的。然而,即便如此,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李稷還是怒了。

  「這個賤人!」一隻秘色瓷的茶盞被摔得粉碎。

  雖不知聖人為何動怒,殿內已然跪倒一片。「陛下息怒!」

  萇離比方才還要淡定,對眾人道:「與你們無關,都下去吧。」

  諸人如蒙大赦,從地上起來後,立刻逃也似地溜了。

  看到殿門重新關上,萇離調侃道:「大長公主是何等樣人,十郎又不是不清楚。她被你如此糟踐之後,若不反咬你一口,那還是她嗎?」

  李稷冷嘲熱諷地道:「可她對你倒是比對我好。臨死前都不忘提醒你,勿忘君臣之分。」

  「如此說來,十郎也覺得大長公主沒說錯了?」

  瞬間的衝動過後,李稷已經冷靜下來。「就算她不提醒你,你也會始終記得,你我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夫妻。」

  「十郎既然都清楚,那又何必動怒呢?」萇離端正了神色。

  「你與她合起伙來氣我是吧?」李稷咬牙切齒地道。

  看到李稷此時神情,萇離莞爾一笑。「我若真把十郎全然視作君上,還如何敢這樣氣你?如今不比從前,我還是怕死的。可這世上知道我敢如此放肆之人,到底沒有幾個。」

  「還算你有良心。」李稷冷哼一聲。

  「所以十郎更不必動怒。如今御前可沒有大長公主安插的眼線,不然她豈會不知我在十郎面前究竟有多放肆。她若是知道,就不會在死前留下這句廢話,不是嗎?」

  「我就喜歡你如此放肆。」李稷的怒火在此時蕩然無存,而他的手更是早就伸進了萇離的衣襟里。

  「我覺得在十郎面前還是穿男裝的好。」萇離今日身著一件廣袖齊胸襦裙,於李稷來說十分方便,更何況她未有任何掙扎和閃躲。

  李稷一把扯開她胸前衣襟。「在我面前你穿什麼衣裳沒有分別。」

  萇離從來不知,也不想知道李稷在承歡殿時是何等模樣,她只知道這人可以在明君與昏君之間隨意遊走。當初自己在紫宸殿勾引他時未曾想到,自己不僅自投羅網,更是投其所好。這些年來只要他有興致,他就能做到百無禁忌,以天為蓋地為席的事情已不能讓萇離倍感羞憤了,畢竟在奔馳的馬背上行事才更加刺激。事後,李稷曾表示他早知此事妙趣橫生,但沒想到竟是這般妙不可言。奈何此前遇上的女人膽子太小,被放倒在馬背上時就已經花容失色了,實在是掃興。

  「那十郎就說說,花容失色的是何許人也吧。」萇離陰陽怪氣地道。

  「休要誣人清白,在某些人勾引我之前,我可是個正經人,至少從來不在亂七八糟的地方不正經。」

  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萇離送給自己的話。

  所以當大長公主的死訊傳來之時,李稷正對在自己身上扭動著的水蛇腰愛不釋手。

  雖然肅庸這些御前老人,對此早就可以做到泰然處之,可幾個新人卻是面紅耳赤。都說聖人是明君,既是明君,怎會在紫宸殿內做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在白日裡,可見昭獻皇后果真是個妖精。

  無論眾人心中如何想,他們是無人敢為了大長公主的死訊而去攪了帝後的閒情逸緻。

  當萇離知曉死訊後,她馬上意識到李稷是故意為之的。

  而李稷的反應也證實了她的猜測。「她死了,我豈能不慶賀一番?歌舞宴飲都太過俗套了,還是魚水之歡來得實在。她可是給你送過春宮冊子的,在她駕鶴西去之際,你與我共赴雲雨才不算辜負她當初一番美意。」

  萇離是硬生生把無恥二字吞回去的,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敢說出來,李稷就會讓自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無恥。

  故而,在李稷因哀傷姑母離世而輟朝的三日裡,萇離過得提心弔膽,她生怕李稷覺得在紫宸殿內行事不夠過癮,去尋一個更刺激的地方。好在此時她的月事來了,在此之前,她從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待到大長公主出殯那日,李稷不僅親賜棺木允其陪葬昭陵,特命梁王等諸位親王扶棺,而他本人更是於出殯當日登上宮樓,遠望靈車,為其送葬。

  在不知內情之人看來,大長公主可謂是極盡哀榮。

  萇離於李稷身側冷眼旁觀,若非身在帝王家,這對兒姑侄何至於此?

  李稷察覺到了身邊人的異樣。「你怎麼了?」

  「無事。」

  手上突然吃痛,自己的手於衣袖之下被人緊緊握住,萇離不得不望向李稷。

  「你悲天憫人之時可曾想過自己?」李稷儼然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情。

  對著他露出一個淺淡微笑後,萇離道:「同樣是身在帝王家,我能有十郎這樣的夫君,是何其有幸之事,如何還需憐憫自己?」

  已是秋日時節,高處更是風大,自然而然為綰綰攏了攏領口。「總是我把你拉入帝王家的,所以要時時護著你才好。」

  萇離卻沒有如往常一般流露出溫柔神情。「東宮已經空置許久,可近來十郎時常前往東宮,可是有什麼人需要十郎時時探望嗎?」

  她問這話,是有緣由的。聖人此次帶了一名女子回來,因著顧忌皇后,就並未帶入宮中,而將其安置在了東宮。這是傳入萇離耳中的風言風語。

  乍聽之初,萇離就知道此事不是空穴來風,因為李稷近來的確時常出宮,若他真想瞞著自己,那這樣的流言根本就不會傳出來。

  李稷一臉坦蕩。「你到底是來問了。」

  萇離忽覺苦澀,男人貪新忘舊是常事,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天子,自己有何看不穿呢?「既然如此,陛下還是將此人納入宮中吧。這點兒氣量,妾還是有的。」

  李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不必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此事並非你想的那樣,待你見到她後自會知曉。」

  「陛下是要妾去東宮見此人嗎?」

  「讓你這個當今皇后屈尊降貴去見她,實屬無奈之舉。畢竟她身患殘疾,且還有旁的原因實在不方便入宮,還望你體諒。」

  「妾知道了。」

  「此事肅庸會為你安排。」

  「是。」萇離對李稷恭謹行禮。「妾告退。」

  看著綰綰行出一段距離後,李稷突然叫住她。

  「綰綰。」

  萇離緩緩回身,「請陛下吩咐。」

  「我不曾做過好人,可我從未負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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