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

2024-06-08 09:05:1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下早朝後,李稷照例回來與萇離同用早膳。兩人極有默契地對昨夜之事避而不談,所以氣氛依然融洽。

  當李稷聽聞萇離過幾日要去大慈恩寺進香時頗感意外。「你以前從不去主動去進香的。」

  「如今腹中裝著一個,自然不一樣。」

  「我們的孩子自然能得佛祖庇佑。」李稷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異樣,否則以綰綰的聰慧就能察覺出端倪。

  當肅庸知曉皇后要在三月二十五那日前往大慈恩時,心裡咯噔一下,聖人不記得,他可記得這是什麼日子。猶豫再三後,他最終選擇了沉默。

  到了夜間,李稷到底因為昨夜沒有回來,且連招呼都沒打,心中到底有有幾分愧疚。「綰綰可有生我的氣?」

  「我為何要同十郎生氣?」

  「我昨夜沒有回來。」

  萇離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環住李稷的脖子:「無論十郎在不在我身邊,我都很想十郎,很想很想。」

  

  這一刻李稷只覺得心都要化了,緊緊將人擁入懷中。

  從大慈恩寺會回來之後,萇離的日子仍是風平浪靜。至於那位東越公主,李稷給了她作為妃嬪的體面自後,便只當宮中沒這號人。

  萇離明白宮中妃嬪除她以外,都可以為李稷誕育子嗣。萇離倒是提過一嘴,「十郎提防她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到底是和親之人,如此冷落她也不好。」

  「那你覺得該如何是好?」李稷眉毛都動一下地問。

  「只要不讓她誕育子嗣就可以了,不是嗎?」

  李稷刻意避開萇離的目光。「你自己去問問葉含英他們,除了一勞永逸的辦法還有沒有不讓女子懷孕的法子。」

  也許刻意冷落會比背後算計來得好些吧,所以,萇離吩咐給睦妃的供應按照正一品四妃來,又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嚴密監視睦妃的一言一行,她的來往書信都要一一查驗。此事算是她後宮生活迄今為止的唯一波瀾。

  日子就這樣過著,李稷到底是給郭先生做成了媒。此人出身弘農楊氏,其父在高祖時任右武衛大將軍、先帝一朝做到了參知政事的楊達,若輩分此人還是楊妃的姑母。這個出身於郭先生而言,絕對是大大地高攀了,再考慮到郭先生的年紀,正如萇離所料這位楊氏夫人果然是嫁過人的,雖然已過三十,也還是比郭先生小了許多。

  事後,楊妃曾在萇離面前笑言:「不怕皇后陛下笑話,這門婚事其實是妾家中主動和聖人提及,聖人也覺得相宜才去做的媒。妾知道郭先生是您的恩師,您看重他是必然的,妾這位姑母性子溫婉定能照顧好先生。」

  弘農楊氏是緊緊依附於李稷的勢力,這樁婚事是何意,萇離當然心知肚明。郭先生只有欣然同意的餘地,可不管怎麼樣,就像是給方弘濟的賜婚一樣,這是一樁在明面上無可挑剔的婚事。所以萇離只是淡淡一笑:「聖人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的,這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已是初夏時節,天氣逐漸炎熱起來。萇離與楊妃等人在太液池邊納涼。彼時,正在旁邊餵魚的長寧湊了過來,很是期待地問:「娘娘肚子裡是不是有個小妹妹?」

  楊妃臉色驟變,正欲出言訓斥女兒,卻被萇離抬手制止了。「阿寧可是想要個妹妹?」

  「嗯。」長寧認真點著頭。

  「為何?」

  「因為兒都有三個弟弟了,卻沒有一個妹妹。」

  「阿寧可是覺得無人陪你玩耍了?」萇離笑著問道。

  被說中心事,長寧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嗯。娘娘放心,兒一定愛護妹妹。聽聞大弟弟都開始學著識字了,兒總不能帶著他們玩耍。」

  「這麼早?」萇離有些意外,若是沒記錯的話,皇長子還不滿三歲。

  楊妃在一旁道:「貴妃的心思,妾不說您也知道。固然是她著急了些,可皇長子也是天資極好,的確是可以認字了。」

  今日來萇離這裡蹭吃蹭喝的沈燕婉,對楊妃道:「那也沒什麼,這宮裡天資最好的人就在姐姐您面前坐著呢。」

  「看來阿渃沒少跟你說我的閒話。」萇離故意板著臉道。

  「皇后陛下這麼說就是冤枉人了。」於人前,沈燕婉還是守著規矩如此稱呼萇離。「這怎麼能是閒話呢?聽阿渃說您像皇長子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把三字經背順溜了不說,路還沒走穩的時候就能在馬上騎穩了呢。」

  「阿渃比我年紀小,她的話你也信?」

  楊妃驚詫過後,打趣道:「裴夫人說的是不是真話,那倒是其次。您不到二十歲就考中進士,這是眾人所見的事實,誰還能不信呢?」

  這時,幾人遠遠就看見肅庸一溜小跑地過來了。

  「見過皇后陛下。」待到萇離面前,肅庸恭敬行禮。

  萇離有些意外。「你不是應該跟著聖人在紫宸殿議事嗎?」

  「的確如此。」肅庸道:「聖人讓奴婢來請您去紫宸殿議事。」

  沈燕婉與楊妃見此情景齊齊告退。

  在去紫宸殿的路上,萇離問道:「出了何事,竟要我去議事?」

  肅庸道:「是衛尉寺少卿,岑淮。」

  聽到這個名字,萇離心中便有數了。當初他私販阿芙蓉自己就手下留情沒殺他,如今他仗著自己又有軍功在身,怕是又得意忘形了。「他做了何事?」

  「是這樣。」肅庸的身子愈發低了。「因為齊王之事牽連甚廣,入獄之人不少。岑少卿看上其中一位貌美女子,因著女子實在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於是岑少卿便賄賂大理寺,讓人以此女在牢中病故的由頭把她給放了,之後此女被他收入府中做了妾室。然此事被大理寺主簿發現,直接據實上奏直達天聽。」

  一個從七品官員的奏本居然能直達天聽,萇離已然明了這是李稷開始敲朝中武將了。「此事由聖人決斷即可,為何還要來問我?」

  「聖人的原話是,岑淮到底是妘氏舊將,曾落草為寇卻也是由您此前招安來的,此番因公擢升至衛尉寺少卿,又是在您手下立的軍功。要處置此人,無論如何都該問問您的意思。」

  這是真打算讓自己重回朝堂了?萇離馬上意識到李稷此舉的目的。「此刻紫宸殿內都有何人?」

  肅庸如實答道:「岑少卿自然是在的。除幾位相爺外,還有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人都有,以及兵部尚書何晏。」

  其實岑淮所犯之事並不是什麼大案,卻要弄出三堂會審的意思,這哪裡是要敲打,分明是要敲山震虎。

  萇離一進入紫宸殿,一眾朝臣們恭敬向她行禮。而她也需向李稷行禮,只是她早就是御前免跪的待遇了。

  「事情我已經知曉。」萇離開門見山地道:「不知諸位對於如何處置岑淮,議出個結果沒有。」

  沈楨上前一步道:「回皇后陛下,臣等認為,應將那女子重新收入獄中從重發落,所有涉事之人無比要嚴懲。」

  「此案主謀要如何處置?」萇離又問。

  不待沈楨回答,岑淮已經膝行至萇離面前,求她手下留情從輕發落了。御前的人豈能讓他如此放肆,馬上按住了他。

  萇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我若不對你手下留情,你以為你能活到今日?」

  「臣……」岑淮一時語塞。

  何晏並不知道岑淮曾做過什麼,正欲出言求情。萇離制止道:「何侍郎,販賣阿芙蓉之人該如何處置,你當真不知嗎?」不待何晏話說,又看向岑淮,「我當日是如何警醒你的,看來你全都忘了。」

  萇離復又轉過身對李稷道:「陛下,妾以為岑……」

  就在此時腹中劇痛襲來,似有一雙利爪在攪動五內。萇離捂住小腹,痛得站立不穩幾乎要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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