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與臣妻

2024-06-08 09:05:03 作者: 柴托夫司機

  事實告訴萇離,李稷最終還是騙了她,雖然可能是無心的,但其結果與有心還是無意根本毫無區別。

  當初李稷說得輕巧,讓禮部與尚儀局的人來與她過幾遍流程就是。但當萇離真正知道立後大典和大婚的禮儀是何其繁瑣的時候,她深切地知道這玩意根本不是過幾遍就可以的事情。更有甚者,本來立後與大婚是一起辦的,現如今分成兩日去辦,雖然減輕了每一日的辛勞,可算在一起卻是愈加繁瑣。

  「要不你先把眼淚擠出來再說?」面對萇離的哭哭啼啼,李稷顯然樂在其中。

  眼見自己演不下去,萇離所幸就不裝了。「你上回大婚的時候到底是如何熬過去的?」

  看見李稷的表情,萇離知道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若是旁人遇上這種事情,那必然是樂在其中,你卻是生不如死。說好聽了你這是淡泊名利,若是不好聽,你這就是不識抬舉。」李稷難得數落起綰綰來。「都知道我把你捧在手心裡寵著,所以無論是立後還是大婚,能簡單了事嗎?是你不要面子,還是我不要面子?」

  「為了我能繼續肆無忌憚,囂張跋扈,十郎的面子不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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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就好。」眼見綰綰算是消停了,李稷把她拉到自己膝頭上坐好。「把兩件事分開辦也是顧念你的身體,放在一日你吃得消嗎?」

  「我就是過個嘴癮而已。十郎待我好我知道,你再不約束我,那也只是在人後,最多就是在這深宮之中,人前我總是盡到皇后本分的。」萇離靠在李稷肩頭道:「我如今過得順風順水,可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總不能好事都讓我占了。」

  「既然知道我待你好,那就多陪我些時日可好?沒了你,我就真是個孤家寡人了。」這是李稷在心中醞釀許久的話。

  除了一句抱歉,萇離不知還能對李稷說什麼,可此時她連那句抱歉說不出口,故而只能含淚吻上李稷的唇。

  當萇離的纖纖玉手探入李稷衣襟之時,卻被一把按住,他啞著嗓子道:「你重傷未愈。」

  萇離面色紅潤,小聲嘀咕道:「我沒那般嬌弱,而且我問過含英了,只要十郎你不要太過……」

  這應該是他們有肌膚之親以來,李稷最為克制的一次,甚至比他們在驪山別院那次還要克制。就是這樣極盡克制的纏綿,愈發讓人食髓知味,甘之如飴。

  夜半時分,帳暖錦衾薄,萇離卻再度從噩夢中驚醒。

  李稷原就睡得不沉,見狀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綰綰,我在。」自己也是親歷過戰陣的,所以李稷根本無需詢問她夢到什麼。

  在李稷的安撫下,萇離逐漸平復,緊緊依偎在他懷中。「十郎,凡是你在我身邊的日子,都這樣抱著我睡好不好?」

  李稷心中一暖,抱緊了她,低頭在她耳邊調笑道:「如此說來,我以後不必去承歡殿了?」

  懷中人很不給面子地嘀咕道:「反正你也不跟旁人一起睡。」

  愉悅心情頓時當然無存,李稷忍無可忍地咬上她的肩頭。「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萇離被這一口咬得瞬間清醒,然後她突然想到一事。正月初一原就是百官朝賀的日子,李稷把大婚定在這一日……「十郎為何要把婚期定在正月初一?」

  李稷低笑,伸手去捏她的小臉,像逗弄小貓一般,笑道:「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我總想給你最好的,宣政殿到底不比含元殿氣派,所以我原想著把立後大典放在含元殿。可你才得罪完群臣,貿然把此事改在含元殿進行,朝臣們又要聒噪了。我是不介意再貶幾個的,可朝臣們一定會把這筆帳記在你的頭上,什麼狐媚惑主的話就都出來了。正月初一的朝賀本就該在含元殿進行,你與我同立,他們必然挑不出毛病。」

  「十郎這樣做,不止是為這個吧?」

  李稷的笑意愈發明顯。「五品以下官員沒資格參加立後大典,但在京官員全部都要參加朝賀。既然朝臣們不願給你的不世之功加以任何封賞,我就讓他們全都跪下來給你磕頭,這事一點兒都不過分。」

  困意再度襲來,萇離的聲音含糊起來。「十郎果然壞得很。」

  「說得好像你喜歡老實人一樣。」低頭吻了吻近來氣色稍好的綰綰。「睡吧。」

  次日,萇離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那堆繁雜禮儀。

  同一日,尚衣局送來冊後和大婚用的衣服首飾。來人特意告訴萇離,聖人吩咐立後時依制穿褘衣,大婚時則穿這身聖人特命人準備的禮衣。

  那禮衣已被人展了開來,與時人成婚時所穿的青碧色禮衣不同,這是大紅色的禮衣。

  萇離認得這顏色,這是鳳鳥雲雷旗的顏色,更引人矚目的是上面的鳳鳥圖案竟是妘氏族徽,配以繁複花紋。這件禮衣華麗非常,之比褘衣既不失莊重,由多了不少喜氣。

  來人道:「陛下,這是您大婚時的禮衣。此外聖人詔令,自十二月初一起,也就是您被正式冊立皇后之後,只有皇后才可使用此紋 。」

  「聖人有心了。」除了讓采葛她們把東西收下去,萇離並沒有過多表示。

  李稷這是何意?自己公開身份以來,就有不少人上疏,請他過為妘氏過繼一名子嗣,以承襲妘氏香火,這些奏疏他始終留中不發,也不曾表態。

  忽然間萇離明白了,卻也禁不住苦笑。李稷,他真是從未變過,與當日在紫宸殿召見自己時,他真是沒有一絲絲改變。

  現在下詔只許皇后才可使用鳳鳥紋,這已經是李稷的態度了。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子,對皇位不會造成直接威脅。加之一直以來自己對權力並無過多興趣,而自己此番得勝歸來,朝臣們是那般態度,自己雖有不滿卻並未太過放在心上,如此李稷才愈發對自己放心。與之相反,倘若自己對此事抓住不放,二聖的地位他必不會給,說不定他還會敲打自己。

  自己這個皇后可以與他平起平坐,但妘氏決不能凌駕於皇族之上,這就是李稷的態度。大婚禮衣極是精緻,自是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趕工出來的,這說明李稷對妘氏的態度早就有了。

  罷了,自己是最後的妘氏血脈,這是早已無可更改的事實,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入嗣妘氏,自己也的確看不上,更何況一旦妘氏後繼有人,於日後是個極大的隱患。不僅妘氏威名不保,說不定還會被人潑盡髒水,如今這樣,妘氏定會名垂千古,自己的先祖們會以聖人姿態活在史書里,活在世人心中。

  第二日,萇離的一道奏疏傳遍朝野,妘氏雖是祝融後裔,卻也是楚人。只要楚人還在,妘氏便在。

  唯有桑梓,即便在最後時刻還在試圖阻止萇離上這道奏疏。

  可只有萇離一句話。「他是君,我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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