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王師歸來日
2024-06-08 09:03:3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眼見阿渃婚期將近,萇府上下也逐漸熱鬧起來,萇離想著蓉娘到底年紀大了,不願她太過操勞,便親自登門請梁王妃與何晏的夫人幫忙操持婚事。何夫人自不必說,梁王妃也欣然前往,即便不沖萇離的面子,就衝著裴宥這個朝中新貴,此事也值得她這番辛苦。
對於阿渃的婚事萇離至此就不再插手。雖然表面上她跟阿渃說的是,自己沒有操持這種事情的經驗,而且她還有朝政上的事情要操心,所以就不畫蛇添足了。但其實眾人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萇離的藉口而已。而這其中的真實原因無人不覺得心酸,婚嫁這等喜事對於萇離這種孑然一身的命硬之人是要有所避忌的。如此慣例萇離怎會不知,所以無需旁人提醒,她就自覺迴避了,更何況萇離自己也不願阿渃出嫁的喜悅有絲毫的不祥。
因著這份避忌,萇離就直接住到宮裡去了。眾人看在眼裡,唯有沉默。就連李稷都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雖然他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可他至少占了一個兒女雙全。而且此事無論誰去說,如何說都是在給萇離的傷口上撒鹽。最後還是萇離自己給了眾人一個保持沉默的理由,她是心疼聖人每日奔波辛苦。
如此一來,誰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宮內對萇離沒有任何限制,可她即便在宮中也是深居簡出的狀態,從不與外人接觸。為了讓綰綰在宮內諸事順心,李稷特意脫了桑梓的賤籍,並給了她正八品殿內宮女的身份繼續入宮侍奉綰綰。希望桑梓有個良籍是萇離多年夙願,李稷此舉自然得了美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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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萇離入主中宮,她如今光明正大地住在聖人的寢殿內,更是令人難以接受。不過,此事說破了天也不過是聖人放了女人在自己宮裡,所以外臣們對此三緘其口。但對於後宮中人來說就並非如此了,帝後同住一處是更古未有之事,更何況那位還不是皇后,最要緊的是後宮中人本就君恩稀薄,如此一來聖人更要冷落後宮了。
萇離並不打算在此時勸諫李稷,因為在自己的身體沒有好轉之前,他是把如今的每一日都當做最後一日來過,自己不能也不會同他在此事上較勁。不過萇離如何想,後宮中人是不知道的,她們絕大多數看到的只是一個家世背景強硬的紅顏禍水。韋姈月雖然未曾因為先前之事被禁足,可即便如今懷有身孕她還被冷落了的,即便帶著皇長子去面聖,李稷也只見孩子不見她。
如此一來,難題就落在了楊妃身上,她當然不會去觸聖人霉頭,說此事於禮不合,更沒有去說萇離壞話的打算,因為她算是看出來了,萇離根本就是懶得同她們這些後宮中人一般見識,想那樞密院是何等地方,她若真有心同誰過不去,那直接對誰的娘家出手就是釜底抽薪了。可人已經在延英殿住下了,楊妃又不可能視而不見。旁的不說,現在至少要給延英殿增派人手,可御前的人根本不是他能說得上話的。
於是乎,沈燕婉就被楊妃推了出來,由她去問聖人延英殿裡那位要如何安置。同萇姐姐有關的差事,沈燕婉當然樂意接手,然後楊妃就得到了沈燕婉代為轉達的聖意,楊妃如此細心周到,朕心甚慰。延英殿增派人手一事,交由肅庸張羅,至於萇離的一切吃穿用度供結按皇后之禮。
這趟差事對於沈燕婉而言也有好處,因為她也得到了李稷的特許,可以去延英殿找她萇姐姐玩。又見李稷十分和顏悅色,所以沈燕婉又大著膽子多問了一句。「不知萇姐姐可願見妾?」
李稷瞟了她一眼道:「只看你有沒有痴纏她鬆口的本事了。」
「多謝陛下指點,妾告退。」從紫宸殿出來後,沈燕婉先去楊妃那裡說明來意,然後抱了長寧公主,一大一小兩個纏人功夫一流的人,屁顛屁顛地去了延英殿。
彼時萇離正對著一堆奏報和輿圖頭疼。之前向她求親的那位吐蕃王子朗日倫贊繼任贊普,此人主政已經有幾年了,這樣的結果也是眾人意料中事。此前吐蕃保持著對西夏,中昱兩邊都不得罪的態度,而他於幾年前就逐漸與西夏交好,前陣子兩國結為姻親,他們結盟對中昱絕非好事。
朝臣們也因為此事而消停了幾分。如今的局面之下,需要二選一的就是西夏而非吐蕃,無論如何西夏都要糾結些時日,而李稷在此時表現出昏君的姿態,的確能讓西夏再多糾結些時日。此時正是昱朝上下同心一致對外的時候,如何打破吐蕃與西夏結盟成了外政的第一要務。然而此事不僅已在內閣議了好幾日,就連今早的朝會之上,滿朝文武誰都沒拿出一個能讓眾人滿意的應對之策來。更有甚者,居然還有人說待郭先生回來,可聽聽他的意思。莫說李稷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恨不能當眾翻個白眼,就連萇離也是無語。
在議和內容剛剛傳入長安之時,滿朝文武群情激憤,恨不能立刻把郭良從西夏拉回來凌遲處死,以泄眾人心頭之恨。不過如此局面盡在天下第一謀士的預料之中,幾乎就在同時,由他出面促成的反間計,使得西夏國君與守邊大將章晗君臣離心的消息傳了回來,吐蕃與西夏結盟這條尚未公開的消息,也由郭喬傳回。不過最最要緊的一條是,包括此前應萇離號召征討匈奴的幾位邊境守將,還有其他散布西夏境內,當初被削藩的妘氏舊將全部以血書向靖東王效忠,所有人的血書之上只有一句:若有戰,召必回,戰必勝。
鑑於妘氏已無男丁,即便這其中沒有一人提過萇離或是妘琬的名字,可如今這位靖東王是何許人也,眾人心知肚明。
當然這些人算在一處,也不過十餘人而已,還不能讓中昱朝野上下為之一震。以郭喬算無遺策的作風,當然不會讓如此局面出現,所以與血書一起被送來的還有這些人手裡掌握的城池,兵馬,糧草。當這些東西在眾人注視之中,被呈到李稷面前之時,宣政殿內鴉雀無聲。送信之人李稷是認得的,此人是萇離身邊的護衛,因著郭喬出使便被萇離打發了出去。
所有人都還記得,二月初時,萇離在紫宸殿內告訴眾人妘氏回來了。而今不過四月中,回來的已不只是妘氏,更是從無敗績的妘氏鐵騎。
一夕之間,關於此次議和的諸多緋議全都消失不見,無人再能說聖人是色令智昏,郭喬也向世人證明他寶刀未老。對於中昱而言,這不過是一場丟了面子,贏了里子的緩兵之計而已。
整個過程之中,萇離自始至終都隱於李稷身後,可無論她再如何低調,也無人能夠輕視於她。若非這位妘氏後人以進士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以來,不僅從未軟弱過半分,殺伐決斷更是不輸男子。否則郭喬這一介文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召不回妘氏鐵騎。
可惜萇離本人對此熟視無睹,她現在只關心如何打破西夏與吐蕃的同盟。兩國都知道結盟關乎他們的生死存亡,沒那麼容易打破,滿朝文武都沒有好辦法,郭喬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什麼良策,況且她覺得郭喬也未必願意花心思琢磨此事。
正在絞盡腦汁的萇離,聽到外面兩個來人時,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道:「不見。」
幾乎就在同時,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飛奔到了萇離面前,按照來時沈姨姨教的,小丫頭嘴裡嚷著的稱呼讓萇離受驚不小。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