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唱夫隨

  這時，采葛上前詢問。「夫人，您可要乘坐步輦？」

  「不用了，難得出去一次，多走兩步也是好的。」不過，當萇離步出延英殿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一絲不悅，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是皇后儀仗。

  「采葛，你又不是第一日在我面前走動，該知道我不喜歡人多。「

  「回夫人，您……」采葛面露難色。

  萇離直接打斷她道：「我這雙眼睛，是不夠用了嗎？」

  采葛再無可辯駁，立刻吩咐撤了儀仗。

  這個當口，萇離從乳母懷中接過長寧公主。「走吧，娘娘帶阿寧去玩。」

  小丫頭手舞足蹈的同時，也沒忘在萇離面上留下濕漉漉的一吻。不過在萇離抱著她，剛剛走下延英殿前玉階後，小丫頭就不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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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母見狀立刻上前，欲從萇離手中接過公主，可惜小丫頭也不打算讓乳母抱著，鬧著要萇離牽著她走。

  當小丫頭最終如願以償之後，萇離笑著問她。「阿寧是不喜歡娘娘抱了嗎？」

  「不是。」

  「那是為何不讓娘娘抱？」

  小丫頭的神情極是認真。「父皇說兒近來沉了不少，娘娘帶兒去玩耍，兒可不能把娘娘累著。」

  這樣的小丫頭誰會不喜歡呢？萇離不自覺地溫柔一笑。

  「娘娘笑起來真好看。」

  萇離還記得自己曾經盼著嫂嫂給自己生個小侄女，那時的自己應該也會帶著小侄女到處撒歡吧。念及此，萇離對面前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話多了起來。「那阿寧覺得是父皇笑起來好看，還是娘娘笑起來好看？」

  「父皇。」這是小丫頭思慮片刻後的答案。

  於萇離而言，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過眼下她心情很好，便有心逗逗小丫頭。「為何是父皇好看？」

  「娘娘對兒多笑些，兒就覺得是娘娘好看了。」

  聞言，萇離心中不自覺地想道：這父女倆真是如出一轍地不吃虧，不知自己與李稷的孩子會是何模樣呢？可惜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她與李稷怎會有孩子？況且生於帝王家從來不是什麼好事。

  正如萇離方才所說，她根本無需皇后儀仗，凡是看到她那雙異瞳的宮人紛紛拜倒在地，向中宮皇后行稽首大禮。

  眼前一切唯有長寧公主不明所以，很是不解地問道：「娘娘，為何宮人們見到兒要行此大禮啊？」

  萇離拿出信口開河的本事。「因為阿寧今日很有公主風範，他們都被你震住了。」

  武德殿前不僅有萇離的那匹白駒，更有一支由宮女組成的馬球隊恭候在此。

  采葛此時萇離身邊，壓低聲音道：「夫人，是否要奴婢喚侍衛來陪您打馬球？」

  萇離注意到周圍有人明顯在瑟瑟發抖，突然想起，自己竟從未與李稷在馬球場上交過手。「不必了，讓她們陪沈貴嬪玩就是。」這句話讓所有人如蒙大赦。

  說話間，萇離已經帶著長寧公主走到那匹玉照夜獅子的旁邊。小丫頭顯然被這匹馬的好皮相吸引，立刻嚷著要上馬背。萇離將她置於馬背後，自己才翻身上馬。

  采葛忙不迭地勸道：「夫人，公主還小，您……」

  把長寧安頓妥帖後，萇離反問一句。「你是信不過我的騎術，還是信不過聖人選的馬？」

  「奴婢不敢。」采葛只得退到一旁，目送萇離帶著公主遛馬。其實她擔心的並非是公主被磕了碰了，而是她害怕公主學了萇離的土匪習氣。在聖人眼皮子底下做土匪，不僅要有潑天的膽子，更要有底氣和能耐，長寧公主的膽子雖然也不小，可她到底不是萇離。

  正如采葛所見，萇離的確只是帶著長寧在遛馬而已，根本就沒讓馬兒放開了跑，可即便如此，校場外的人各個都提心弔膽。

  猶記自己剛學會走的時候就被大哥這麼帶著玩了，由於三哥在一旁煽風點火，二哥阻攔不住。眾人也提心弔膽地看著大哥帶著自己騎馬繞校場一圈之後，眾人滿頭冷汗。只因為自己非但毫無懼色，還在央求大哥再帶她溜一圈，很難說，旁人是覺得大哥喪心病狂，還是自己令人髮指。

  恍惚間，萇離驚覺原來這些美好過往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低頭去看坐於自己身前的小丫頭，顯然她並沒有自己當初的膽子，不過以她的年紀來說已是難得了。一雙小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一臉的興奮與緊張，襯得她那張圓嘟嘟小臉愈發可愛。

  這時，沈燕婉出現在了校場邊上，萇離便撥轉馬頭朝她過去。

  沈燕婉看到萇離身前的那個小人，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估計就是聖人也不會帶這麼大的孩子策馬，好在公主倒是一臉興奮。「阿寧可高興？」

  「高興。」

  萇離把公主交到沈燕婉手裡之後，自己翻身下馬。「燕燕許久不曾策馬了吧？」

  「貴妃那樣的大家閨秀，可見不得咱們這些在校場上撒歡的。」沈燕婉道。

  「今日我在，燕燕就放心去玩吧，沒人能說你不是。」

  「姐姐可要下場？」

  「這宮裡能與我在馬球場上一較高下的應該沒幾個，我就不下場欺負人了。」萇離已經帶著長寧公主向場邊去了。「我帶著阿寧觀戰就是。」

  「姨姨！」長寧公主最先看到此時出現的楊妃，掙脫萇離的手向著生母跑去。

  沈燕婉豈會不知現在是什麼狀況，所以在對萇離施過一禮後，就帶人去打馬球了。

  看著萇離向自己走來，楊妃立刻把女兒放在地上，趕忙對萇離行三跪九叩的大禮，不過膝蓋剛剛觸地，桑梓就已在萇離的示意下，硬是攔住了她。

  「賢妃不必如此客氣，名義上我到底還是外臣。」說話間萇離已經坐在了采葛為她備好的胡床上。因著自己的喜好，所以近來宮中有不少地方都撤了坐塌，改為胡床。

  萇離一身冷冽氣質，那是許多朝臣都招架不住的，何況楊妃這樣的深宮婦人。在萇離落座之後，她仍堅持跪地不起，猶豫片刻後才擇定了稱呼。「萇大人身份尊貴，又得聖人愛重。妾不敢不敬，還請萇大人受了妾的禮。」

  「阿寧，快讓你姨姨起來。」萇離在瞬間換上柔和笑容對長寧公主道。

  可惜即便面對親生女兒的賣乖撒嬌，楊妃還是未從地上起來。

  「聖人素有仁德之名，只要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聖人對待後宮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至於我嘛，早就名聲在外，前些日子還在宮中大開殺戒，賢妃懼我也是情理之中。」萇離玩笑道。

  這番話是何等分量，楊妃怎會聽不明白。「萇大人出身將門，賞罰分明是理所應當。」這才起身站定。

  校場上的眾人已經開球，萇離便對長寧公主道：「阿寧去看你沈姨姨打馬球可好？娘娘與你姨姨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