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摯愛

2024-06-08 09:02:54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萇離聽聞此事是在兩日之後。「十郎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哪兒的話,我是如此小氣的人嗎?我把陳忻貶為正七品縣令,司馬可是從六品。」

  「通州是什麼地方?十郎把他一個文弱書生扔到那裡,就是在欺負人。」萇離解下李稷腰間的玉帶。

  李稷反問道:「邊境的土匪是沒被你剿乾淨嗎?」

  「我擔心的是土匪嗎?」

  「也對,通州一帶到底還是齊王的地盤,方弘濟此前可沒少參他。既然方弘濟有頂撞我的膽子,那去通州正好幹些正事。」看到萇離此時神情,李稷便來了脾氣。「你夫君在外辛苦一日,我一回來你就要跟我吵架,還是為了旁人跟我吵架。」

  「十郎既然對我如此不滿,那就回宮裡去吧。那地方非但沒人敢跟你吵架,你還能說一不二。」萇離說完就走。

  李稷頓時換上笑臉,一把拉住她道:「宮裡面是沒人跟我吵架,可我回去要獨守空閨啊。」

  萇離知道事情已無轉還的餘地,便也就此作罷。

  

  晚膳過後,李稷召了幾位重臣來萇府議事。趁此機會萇離喚來桑梓,讓她選一些上好的日用之物還有幾名護衛,親自送到方弘濟的夫人杜氏手上。

  「娘子,您這是何必呢?」桑梓道。

  「她是京兆杜氏的女兒,下嫁狀元郎也不算委屈,可如今成婚才半年就要跟著方弘濟去通州這種地方吃苦。若是因此夫妻不睦,於方弘濟日後的仕途無益。」萇離道:「再者你把我的話帶給方夫人。聖人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只要方弘濟在通州任上有所作為定有來日,讓她勿要憂慮,若是在通州遇上什麼難處,又不好同娘家開口,盡可讓人給我送信。」

  「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為阿渃操心呢。」

  萇離道:「阿渃可不需要我在這些事情上提點她,倘若這回被貶黜的是裴宥,她未必不會樂見其成,畢竟不用跟聞喜裴氏那一大家子打照面了。」

  此事很快就傳到李稷那裡,眼見他不大痛快。萇離不以為意地道:「再怎麼說方弘濟也是京兆杜氏的乘龍快婿,十郎可以不顧念方弘濟,可你總得給京兆杜氏留幾分薄面吧?」

  「從前都是我給你善後,如今我都淪落到你來給我善後了?」李稷道。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裡沒數啊?」

  如今肅庸等人已經習慣了,在這二位吵架的時候裝聾作啞。

  繼方弘濟之後,李稷又貶黜了數人,此次的風波才有平息跡象。而這一次與萇離有關的緋議在博陵崔氏的全力維護之下,到底不比之前幾次那般來勢洶洶,更有甚者,輿情儼然有些向著不利於李稷的方向去了。自登基以來一直頗有仁君風範的聖人,最近兩三年來的幾次出格之舉全與萇離有關,這其中是何人在推波助瀾,李稷是心知肚明。不過明面上,他仍然與李秩維持著表面的相安無事。

  今年又是開科取士的年份,故而今年科舉是否還允許女子參加之事,毫無意外地群臣拿到了朝會上議論。對此萇離秉承著事不關己的態度,她比任何人知道女子參加科舉到底有多難,而她又是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才走到今日的,她更清楚即便再有女子能夠在科舉中脫穎而出,也絕不會如她一般平步青雲。

  可惜萇離持中不言的態度未能堅持多久,就有人坐不住了。所以當大長公主的請柬送至面前時,萇離毫不意外。

  當夜,請柬就被萇離拿給了李稷,接過後只瞟了一眼,李稷就問:「你這是……」

  「問問十郎的意思,我該如何應對?」

  李稷聽完就笑了。「你坑蒙拐騙殺人放火的時候,我都不曾管過你。如今不過是出門應酬,你卻來問我的意思?」

  「十郎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萇離橫了這人一眼。

  「那我是不是綰綰的夫君?」李稷的笑意愈發燦爛。

  「看來前幾日陪著十郎去祭拜亡母的人不是我。」

  「休要胡言,除了你,我可沒帶旁人去過我母親從前居住的漪瀾殿。」李稷道:「既然綰綰承認我們是夫妻,可婚書都寫下那麼久了,你居然從未喚過我一句夫君,不知你是鐵石心腸還是沒心沒肺?」

  看到李稷還有心思同自己撒嬌,萇離便知他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那麼請問夫君,我能去你姑母府上喝茶嗎?」

  「都叫夫君了,你怎麼還好意思說我姑母?你果然又在敷衍我。」李稷十分委屈。

  「十郎的姑母是何等樣人?我可要不起。」 萇離終於不再買帳,說完轉身就走。

  可惜李稷人高馬大,長臂一伸將她撈了回來。「說得也是,我那姑母的確不是什麼好人,這親不認就不認吧。作為補償,綰綰再叫一聲夫君可好?」

  對上李稷明亮至極的眼眸,萇離回以一笑。「夫君。」

  這一聲夫君纏綿至極,也溫柔至極,猶如一片雪花,落於李稷心間。「再喚一聲可好?」

  「夫君。」

  李稷果然極高興。「真乖。」

  玩鬧過後,該說的事情終究還是要說的。「關於女子參加科舉一事,姑母是何態度是不必說的,那你這個女進士對此是何態度?」

  「十郎問我的話,我就是沒有態度。」萇離道。

  這回李稷是真的不懂。「你支持也好,反對也罷。沒有態度是何態度?」

  「我為何來參加科舉,十郎一清二楚,所以我對女子參加科舉一事,並非有什麼執念。可有我這樣的先例在,今年參加科舉的女子一定比上屆要多,不過這其中有多少人是為國盡忠而來,那可不好說。當然為搏高位來參加科舉也不是不可,能來參加科舉之人,誰不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若說從未惦記過狀元之位,那就是睜眼說瞎話了。但若是一門心思地為搏高位,那的確不該讓這些人參加,免得壞了讀書人的名聲。」

  「這是你該有的態度,畢竟你當初是打算渾水摸魚來的。」李稷笑道:「那我換個問法,你對姑母當初力爭女子參加科舉一事如何看?」

  「自古這男主外女主內也算是合情合理,總不能一個人把事情全乾了。女子能過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的日子,可世上有幾個男子能過這種日子的?誠然並非每個男子都能在外打拼出一番天地來,得個封妻蔭子的好結果,更有甚者連養家餬口都難。如今我朝民風開放,夫婦二人過不下去而合離的並不罕見。所以女子參加科舉一事還是留著吧,不為別的,起碼給那些自己夫君不爭氣的夫人們留條出路,指望旁人永遠不如指望自己來得可靠。」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允許守寡或是合離的女子參加科舉?」

  「我的意思是可否多給這些人一次機會呢?」萇離笑容在此時看來的確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李稷伸手捏著她臉道:「這幾日你倒是沒出么蛾子,你卻給我耍這種滑頭。我問你的是何事?你給我答的是何事?只允許女子參加一次科舉就已經極為不易了,你還想多要一次。我同不同意暫且不提,你覺得滿朝文武能同意?」

  萇離忙湊到李稷身邊開始撒嬌。「我就是那麼一說,十郎不也覺得我前面所言之事合理嗎?都說考中進士是魚躍龍門,對於我這樣的人而言何止是魚躍龍門,該說是逆天改命才對。對於男子而言,考中進士都是極其艱難之事,更何況是女子?這樣的路光是聽著就已讓不少人望而卻步了,所以就請十郎給如我一般的人,留下這最後一條路吧。」

  說起逆天改命,李稷心瞬間沉入谷底。如綰綰所說,倘若她不來參加科舉,那她現在真的就……在她額頭上重重印上一吻後,李稷才道:「既然這是綰綰心中所願,我允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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