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

  「都說小姑子難與嫂嫂親近，可你倒是個例外。如今我算是明白其中緣由了，你嫂嫂必是花了不小力氣才讓你這個土匪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李稷笑道。

  見李稷主動提起姑嫂，萇離便道：「說起來我二哥夫婦早就和離了，西夏要讓二嫂來指認我，這也無可厚非。可十郎為何也有此意？」

  「當初你二哥夫婦和離的原因，眾人心知肚明，無論你當初與你二嫂相處得如何，總有過去的情分在。兩國開戰是遲早的事情，以你在朝中的分量，西夏必會拿她以要挾。她一人的生死當然不會影響戰局，為免你日後為難傷心，索性我就趁此機會把她接來，你也可關照她些。更何況，你二嫂出身趙郡李氏，我們家是隴西李氏，說起來兩家還是同宗。就算沒有你，我關照她些也是應該的。」李稷道：「再者說，趙郡李氏是西夏最大的世家，我此舉也算是對他們表明個態度。至於你二嫂來了長安之後，她若想要繼續清修，在你眼皮子底下，敢去打擾她的也沒幾個。若是她想要還俗改嫁，我這裡給她加封誥命自然不會少。」

  是了，李稷走得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盤算。他不會不顧及自己，但他永遠不可能只顧及自己。

  萇離的一時失神，李稷全然看在眼中。「可是不高興了？」

  「沒有，十郎有心了。」為免李稷多心，萇離在親吻過他的面頰後才道：「這樣的安排於二嫂而言才是最好的，她在西夏終究有性命之憂。」

  「你沒不高興就好。咱們接著說玉璽的事。」李稷覺得綰綰此時乖巧的簡直可以讓人忘了她白日裡做過的事情，就含笑問道：「你最近不僅在清點你能調動的兵馬，還有你手上的錢糧。若不是你成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真要以為你是打算造反了。」

  「十郎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幹得哪一件事也沒刻意瞞著你。就算是我想瞞著你的事情，哪一次也沒瞞住。再說了，我若是真造反的話，十郎也不虧。」

  「這話怎麼說？」李稷饒有興味地道。

  萇離掰著指頭道：「你看我要是造反那更得給自己找個夫君對吧？不然我把這皇位傳給誰？外甥與我都不是一個姓氏，我又沒有侄兒。所以我若是造反的話，十郎還是我的夫君。我這個人十郎是知道的，比你更不喜歡每日對著那些老頭子。所以，十有八九的政務還是會交給十郎，這麼折騰一圈我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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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談笑間就商議定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時，門外有人道：「郎君，夫人，剛剛得的消息，王碩病故了。」

  屋內兩人對視一眼後，李稷才揚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你的動作倒是夠快。」李稷道：「王碩在此時身故的確是保全了琅琊王氏。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食言，前提是他們從此安分守己。」

  「這個自然，王碩之死必會引起一番波瀾，藉此機會把其他幾家打壓下去，未嘗不是利國利民之舉。我到底也做了幾年寒門，倘若朝廷官員全部出自世家大族，絕非好事。」萇離道。

  「此情此景我想起綰綰曾說過的那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李稷莞爾道。

  萇離莞爾道：「我以為十郎也深信此言。」

  「何以見得？」

  「十郎不是很喜歡《道德經》中的那句，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聞言，李稷不由自主地會心一笑道：「可惜，只能與綰綰做夫妻，卻做不成父子。」

  「十郎是覺得自己占我便宜，占得還不夠？」萇離瞪著李稷道。

  「我做你夫君都快被你氣出毛病來了，這種便宜還是不占為好。」李稷道。「倒是你除卻一身的匪氣，我若有個你這樣的兒子，我盡可安心去做太上皇了。」

  「可惜，十郎生不出我這麼大的兒子。」萇離沒好氣地道。

  「比之父子，咱們還是還是做夫妻更合適。」李稷又問道：「你白日裡才去見過王碩，走時他的病就急轉直下，夜裡人就沒了。你可想好要如何應對了？」

  「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想好了應對之策，十郎放心。」

  「綰綰辦事我一向放心。我也知道你是不愛沾染這些事情的，所以綰綰無論何時都要記得，如今你並非孤身一人，明里暗裡我都是你的依靠。」

  「我知道，所以我才敢這般肆無忌憚。剛來長安的時候，我可不是這樣的。」

  「所以，是我把你慣壞了？」

  「嗯。」

  「我就喜歡你這般無法無天，自然是要慣著你的。」李稷拉著她起身，道：「今晚你可以安心睡覺了，睡飽了你才好應付外面那些人。」

  萇離乖順跟在李稷身後。「那十郎呢？」

  「我再晚些，還有些奏摺沒看完呢。」

  「十郎辛苦了。」

  「病還沒好，你就要與人勾心鬥角，所以綰綰更辛苦。」

  萇離實在聽不出這句是什麼金玉良言。「有件事情想問十郎。」

  李稷牽著她走在前面。「想問什麼問便是，你在我面前何需顧慮再三。」

  「十郎讓人把陳夫人送回去，那後來呢？」

  「沒想到你還記著此事呢。」李稷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十郎未嘗不是拿她試探博陵崔氏。」

  「她被你舅父禁足了。此外，你舅父今日上了請罪摺子，說是自己教女無方。」

  「眼見嫡長女的夫婿被貶至縣丞，博陵崔氏當真沒說什麼？」

  「崔鉉是何等的老謀深算，你不清楚？」

  萇離一驚。「他不會逼著自家女兒與陳忻和離吧？」

  「我只能說幸虧你這位表姐已經和離過一次了。」

  「婚姻大事終究由不得自己，躲不過父母之命。」萇離惋惜道。

  「若非遭遇變故，你的夫婿無外乎就是博陵崔氏，亦或是琅琊王氏。幸好你遇到的是我，看看這兩家都是些什麼人。」

  萇離並不開口，只瞪著李稷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