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求親

  看著萇離把藥飲盡，桑梓道：「娘子，方才奴婢碰上何侍郎了，他讓奴婢給您傳個話，回長安之前他讓您好好養傷，務必再到處亂跑。」

  「知道了。」萇離自然知曉何晏為何如此，可有些麻煩不是躲就能躲過去的。

  對於夷狄，太宗皇帝早就有過評價，畏威而不懷德。萇離記得很清楚，當年阿耶對此評論很是贊同，而且他又補了一句，拘小節而無大義。現成放著自己這個軟柿子不捏，他們怎麼會舍易求難直接向何晏挑釁呢？

  雖然何晏能靠一句長兄如父擋在前面，可自己與他終究是毫無血緣的兄妹。況且自己當初參加科舉的時候，就沒經何晏同意，如今再說一句長兄如父，怕是應付不過去的。

  「桑梓，你沒見過我打馬球的吧？」萇離突然道。

  桑梓立刻告饒道：「娘子啊，算奴婢求您了，您就消停幾日吧。且不說您馬球打得如何，這脖子上的傷尚未癒合，若是去打馬球，傷口八成是要裂開的。奴婢已經開始犯愁，回去要如何跟蓉娘交代呢。您好好出去一趟，回來脖子上就多了條刀疤。您就不怕蓉娘也給奴婢脖子上來一刀啊。」

  萇離笑著說：「那你放心好了，要是蓉娘打算給你一刀的話，我替你擋了便是。至於馬球嘛，我就是隨口那麼一提，這獵場之上郎君那麼多，你以為會有我下場的機會嗎？」

  

  正如萇離所料，麻煩終究還是上門了。在返回長安前的最後一日，本在營帳內看書的她，聽到外面有人道：「萇大人，聖人召見。」

  一聽是李稷召見，萇離放下手中書卷就出了營帳。

  按常例，傳召內侍不得多言，只不過今日這名內侍應該是得了吩咐，在引著萇離前往獵場的路上，向她解釋起了聖人召見的原因。

  匈奴人果然惦記上了她手中的戰旗，故而提出挑戰，何侍郎毫無意外地擋在前面打算由他來應戰。匈奴人顯然是做足功課才來的，一句長兄如父自然就不夠用了。

  然而朝臣那麼多，能堵住匈奴人口的又不是沒有。是不是真的長兄如父，這歸根結底是要看雙方認不認了。至於萇編修當初參加科舉時未能請示兄長一事，那是因為當時何侍郎在外征戰，聯絡不便，如何請示兄長呢？

  這番和稀泥讓匈奴人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只要萇離當眾承認何晏這個長兄如父，那由何晏代她應戰就無可厚非了。

  萇離聽明白後，便很是客氣地對這名內侍道：「多謝公公如實相告。」

  「萇大人客氣。」

  在萇離向一眾大人物行過禮後，只見何晏上前一步，問道：「阿離，有人惦記你昨日贏回來的戰旗，此事你預備如何?」

  知道今日是中昱大展軍威的機會，萇離並不打算摻和這些事情，所以很是上道講：「既然下官稱您為兄長，當然不是口頭說說而已的。此事就有勞兄長全權處置了。」

  走過場的話既已說完，眼見是沒自己的事了，萇離便打算退下。

  「萇編修請留步。」有人叫住了她。

  萇離尋聲望去，看裝扮應該是吐蕃人。

  「小王吐蕃贊普之子朗日倫贊。」在對萇離自報家門後，那人又向李稷行了一禮，朗聲道：「那日萇大人的颯爽英姿令臣傾慕不已，故而小王想以正妻之位，求娶萇編修，懇請皇帝陛下允准。」

  然後，朗日倫贊又對何晏施了一禮，「你們中土人講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萇大人稱何侍郎為兄長，小王為表誠意當著萇大人面，向何侍郎求娶令妹。」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個朗日倫贊是真看上萇離了。此事何晏同不同意根本沒用，只要聖人同意那就夠了。但朗日倫贊還是給足何晏面子，就可見其誠意。

  早知道萇離是個麻煩，可自己怎麼就忘了她這張臉就能招來麻煩。李稷只覺得自己失算，自己沒惦記人家，但這麼漂亮的娘子怎麼可能沒人惦記。他倒不介意萇離去和親，可她的底細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摸清，眼下同意她去和親也不是不可，可倘若她背後真的藏了大事，讓她遠嫁外族，豈不是要虧大了？

  就在李稷這番思量之時，白崇勛起身道：「陛下，朗日倫贊王子已代贊普監國，萇離乃我朝第一位女進士，這段姻緣很是合宜。他日王子榮登大位，這便是兩國的一段姻緣，望陛下應允王子求親。」

  此言一出，太尉一系的官員紛紛表示附議，眼見這個萇離的勢頭是壓不下去了，所幸就讓她外嫁，正好也可以拉攏吐蕃，怎麼算都不虧。

  大長公主的雙手緊握，這個朗日倫贊看上萇離是不假，可那日為何不來求親，要等到今日才當眾開口。只怕是他自己也清楚，中昱朝內應該不會輕易放萇離外嫁，但此事也並非絕無可能。若萇離能坐穩吐蕃的王后，這個求親李十郎未嘗不會應允。

  白崇勛自然樂得促成此事，不僅除去萇離這個麻煩，還賣了朗日倫贊，這個下任吐蕃贊普一個人情。

  大長公主思慮萬千，這個求親自己沒有拿得上檯面的理由來反對，難道現在就要當眾揭開萇離的真實身份嗎？可自己手裡根本就沒有實證，來證明萇離就是妘琬。

  李秩知道大長公主一時間難以拿出理由來拒絕求親，便道：「王子有所不知，我朝有規定，女進士三年內不得婚配，萇離考中進士都還未滿一年。王子的年紀也不小了，這正妻之位也不好虛置太久。」

  一聽李秩開口，萇離大感不妙。李稷還未表態，是因為他還在權衡利弊。可一旦李秩站出反對，李稷十有八九會支持。大長公主還未開口是因為她沒有理由反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遠嫁和親了，她根本就沒有立場為自己說話，何況她是否願意為自己開口還兩說。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這門婚事絕對是上佳選擇，就連自己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理由來拒絕。

  朗日倫贊道：「王爺多慮了。此事小王是知道的，正妻之位自然是要留給心儀之人，小王願等萇大人三年。」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李稷點頭，那麼一切便會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