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舊恨
2024-06-08 08:55:14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恰在此時,外面有人通報。「陛下,樞密院編修萇離前來謝恩。」
李稷沒料到萇離會來得快,立刻吩咐讓她進來。
看著萇離要拜倒行禮,李稷立刻出言阻止。「你有傷在身,免了吧。」
聽到李稷又不讓自己跟他客氣,萇離頓覺頸後一涼,心頭一緊。「臣只是輕傷而已,君臣之禮不可廢。」
李稷手指叩擊著桌案,語氣不善地道:「若是旁人跟朕說這話也就罷了。你幾時開始這般守規矩了?」
萇離被這話堵得一哽,片刻後才開口道:「臣再如何不守規矩,也只是私下裡。面聖之時,臣從未敢忘君臣有別。況且臣本就是來謝恩的,理應如此。」
李稷不耐煩地沖萇離擺了擺手,示意她隨意。
看著萇離按照規矩叩首謝恩後,李稷盯著她被白布包紮著的脖子道:「起來吧。」
「謝陛下。」
李稷收回目光。「除了謝恩,你還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嗎?」
「臣今日辜負了陛下的苦心安排,還望陛下見諒。」萇離語氣恭敬。
李稷用鼻音嗯了一聲,然後道:「朕一直以為你不僅不愛出風頭,還怕麻煩。」
「臣的確是這樣的人。」
「那你今日為何如此?」李稷道。
萇離語氣鄭重。「臣私心以為,陛下之所以能留這面戰旗至今,是感念妘氏的風骨。既然如此,無論這面戰旗存蓄與否,任何一個妘氏舊部都應讓陛下看到,妘氏風骨尚在。」
「若說妘氏舊部,那也是何晏等人,再不濟也是令尊,輪不到你。」李稷道。
「臣能活到今日,此刻能站在陛下面前說話,是他們所有人浴血廝殺為臣換來的。故而,無論何時何地,臣所言所行當不辱沒了妘氏風骨。」萇離道:「妘氏風骨從不是以血脈相承,但凡感念妘氏風骨之人,皆是傳承。」
這番話讓李稷再次好好審視起萇離,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有一點你說錯了,你能站在朕面前說話,也有你自己的助益。妘氏舊部的遺屬並不少,能站在這裡的只有你一個。」
萇離沒想到李稷會如此說,一怔之後,才道:「謝陛下稱讚。」
場面上的話說完,李稷覺得有些事情最好跟她說清楚。雖然他也知道,此事萇離未必想不到。「如今戰旗在你手上,你算是給自己招了大麻煩。此事你該有數吧?」
「臣明白,多謝陛下提醒。」
雖然覺得萇離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不自量力之人,李稷還是囑咐道:「既然知道,就莫要再給自己惹麻煩。你不是每次都能有今日這般好運氣的。」
「臣謹記陛下教誨。」
看見萇離的神情,李稷便知她八成是沒聽進去的,這使得李稷不得不出言警告。「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你在意的東西,是容不得你有閃失的。」
「臣明白。」萇離沉聲道:「若陛下沒有其他吩咐,臣就告退了。」
李稷道:「待你傷勢徹底好了,再去樞密院吧。」
「多謝陛下體恤。」
看著萇離退下後,李稷問道:「肅庸,今年進貢的白獺髓還有嗎?」
「有的。就貴妃娘娘前陣子要了些去,等閒人也沒資格用。」肅庸道。
「都說獺髓消痕,讓尚藥局製成藥膏給萇離送去。」
「奴婢這就去辦。」
李稷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對外就說是姑母的意思,勿要讓此事跟朕扯上關係。」
肅庸登時覺得今天這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出來的,聖人居然開始花這種心思了,於是道:「陛下,您難得對個娘子如此上心,這番美意為何不讓萇大人知曉呢?」
李稷再次橫他一眼。「你非得讓旁人覺得朕看上她了是吧?還是你同她有仇,她如今已是烈火烹油了,你再給她澆上些油才心滿意足?」
「奴婢不敢,是奴婢思慮不周,還望陛下見諒。」肅庸立刻告饒著退了出去。
就在萇離去李稷處謝恩的同時,李秩也去拜訪了大長公主。
「二郎此時前來,所為何事?」大長公主慈眉善目地問道。
「姑母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李秩道。
「上次你請我做媒之時,我是如何說的來著?」大長公主道。
「那時侄兒對萇離是一見傾心,如今是思慕已久。我府中那些鶯鶯燕燕同她一比,都是庸脂俗粉。若能讓姑母滿意,正妃的位置給她也未嘗不可。」李秩道。
「為了能讓我徹底支持於你,你倒是狠下血本啊。」大長公主笑道:「只是萇離的出身做個親王側妃都是勉強,正妃還是算了吧。我是想給她尋個好人家來著,可不是咱們李家。」
李秩反駁道:「姑母此言差矣,咱們李家如何就不是好人家了?」
「除了榮華富貴,咱們李家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是兄弟反目,還是父子成仇?話又說回來,咱們家的榮華富貴是如何得來的,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那是我阿耶,也就是你的祖父奪權篡位得來的,此事天下人可都還記著呢。為人父母的,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咱們家裡來?」大長公主漫不經心的語氣,仿佛是在說旁人家的事情。
「您當真是把萇離當做養女了?」李秩覺得此事簡直匪夷所思。
「怎麼?此事有何不可嗎?」大長公主反問道。
「既是您的養女,那也就是侄兒的表妹了,親上加親豈不更好?」李秩道。
「可現在她還不是。」大長公主緩緩開口道:「今日你也看見了,阿離是怎樣的性子。你確定你能駕馭得了?就算你現在能把她娶進門,你就不擔心她讓你的齊王府永無寧日嗎?」
「就算萇離是個寧折不彎的倔脾氣,也不過是弱質女流而已,花些功夫,侄兒自是能駕馭的。」李秩很是自信地道。
大長公主盯著李秩片刻後,已是計上心來,莞爾道:「若你能讓阿離自己同意嫁與你,我作為岳母支持你這個女婿自然也是理所應當。」
「姑母此言當真?」
「在你面前,我幾時食言過?」大長公主道。
「多謝姑母成全。」
李秩起身離開時,大長公主在他身後沉聲道:「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如今阿離在樞密院任職,說起來她算是十郎的人,你若與她走得太近,十郎怕是不會高興的。」
「我與他積怨已深,不差這一件。」李秩全然不以為意。
預計齊王走遠後,妍娘才開口道:「公主,這兄弟二人已註定是你死我活了,您為何還要再添這一把火?」
「他們兩個近來相安無事,讓我覺得無趣。扔塊肥肉下去,才能讓他們繼續撕咬。」大長公主雖是笑意滿頰,眼中卻透著陰毒。
妍娘嘆了口氣,終是沒再說什麼。有句話公主倒是說得很對,只要還有的選,為人父母的確不會願意將女兒嫁入這樣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