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遷餘波
2024-06-08 08:55:1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可對白崇勛來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按照李稷鋪好的路走下去。只見他鬚髮皆顫地道:「此等大不敬之罪,應予以貶黜。」
「這才從八品,該如何貶啊?」李稷問道。
跪在地上的萇離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要說李稷身為君上在自己眼中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他實是不知適可而止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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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勛狠狠咬了咬牙,才開口道:「此事陛下聖心獨裁便是。」
「那就奪其官職,貶為流外官吧。」
所謂流外官,就是連從九品都夠不上的小官。為了防止李稷把他這位年過六旬的舅父給氣暈過去,萇離連忙接口道:「臣叩謝陛下恩典。」
萇離的各種配合讓李稷很是滿意,再次揚聲道:「執失,任樞密院編修一職由萇離擔任。」
「臣謹遵詔令。」
「臣謝陛下隆恩。」
執失善光與萇離同時開口。
然而,萇離終是低估了李稷,他向方才那位搬出規矩的官員問道:「蔡御史,朕提拔一位流外官入樞密院任職,合規矩嗎?」
讓萇離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蔡御史居然泰然自若,言辭懇切地道:「回陛下,流外官本就是候補官員,所以萇離自然可以出任樞密院編修,何況她還有功名在身。且樞密院內任何人事任免,都是您乾綱獨斷之事,如此自然合乎規矩。」
萇離算是看明白了,這位還真不是為了反對自己進樞密院而跳出來的,他真就是因為李稷這事辦得不合規矩才站出來說話的,耿臣能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想必李稷那種視規矩如糞土之人,看見他都頭疼吧?
事已至此,眾人便要散去。沒想到今日的射典精彩,射典之後的熱鬧更精彩。
何晏立刻上前,關切地看了看萇離的脖子,讓她趕緊隨大長公主回去包紮傷口,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重新回到大長公主面前的萇離,第一句居然是。「臣如今無權再進秘書省,您布置的課業臣怕是完不成了,請大長公主責罰。」
一時間大長公主忍不住朗笑出聲,這丫頭方才算計著如何把戰旗贏回來的時候,倒是精明得很,這實誠起來怎麼就跟方才判若兩人了呢?
大長公主的笑聲,引得李稷和李秩同時駐足。兄弟倆對視一眼,誰都沒再說什麼,李秩也就告退了。
大長公主笑道:「沒想到阿離還惦記著這個。咱們先回去,看過你的傷勢再說。」不待萇離做出反應,便起身向營帳走去。
萇離見狀立即跟上。
當大長公主帶著萇離回時,居然在自己的營帳門口看到了肅庸。「你怎麼在此?」
「回大長公主,奴婢是奉聖人之命,帶著隨行御醫前來給萇大人看傷。」肅庸恭恭敬敬地答道。
同時有一名太醫上前。「見過大長公主,見過萇大人。」
大長公主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費事了,直接在我這裡包紮便是。」
萇離先向肅庸表示了感謝聖恩,然後向大長公主推辭道:「臣多謝大長公主美意。不過是輕傷而已,臣還是不打擾您了。」
「終究是要侍婢給你包紮傷口的,此事總不是太醫來吧?你就帶了一個隨身侍婢,定有諸多不便,還是在我這裡吧。」大長公主不由分說,直接入了自己營帳,眾人也只得跟上。
在太醫仔細查看過傷口之後,大長公主問道:「如何?」
「回大長公主,並未傷到大的血脈,所以絕無性命之憂。可這刀口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恐怕會留下疤痕。待臣開幾副容養的方子,還請萇大人好好喝著,再用些外用的祛疤藥膏,但願不會留疤。」太醫道。
大長公主蹙著眉頭,對萇離道:「這幸好只是脖子,若是傷到了臉該如何是好,你也太不知輕重了。」
其實傷到了臉也無妨,萇離心裡雖然如此想,可面上只以沉默應對。
大長公主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現如今你單獨出來開府,就以為沒人管得了你是吧?」
「臣從不敢這麼想。」
「你是不是這般想的還不好說。可你已經這麼幹了。」大長公主斥責道。
在一旁候著的肅庸,看著大長公主用訓斥自家孩子口氣同萇離說話,可謂是瞠目結舌,這可不是對待棋子的態度。
萇離想起,從小到大如此訓斥過自己的人,只有大嫂一個。眼前大長公主也同自己這般說話,不禁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忽然想起上回讓萇離喝薑湯時的情形,大長公主神情嚴肅地道:「方才太醫的話,你可聽見了,若是不好好服藥,你就到我府上來住吧。」
此事是萬萬不行的,萇離立刻老老實實地道:「臣記下了,定會照太醫囑咐按時服藥的,不敢勞您操心。」
之後就有侍婢上前,按照太醫囑咐,為萇離包紮傷口。
回到自己營帳中的李秩開始好好思慮起來,對萇離,自己真是大意了,姑母怎麼可能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子就如此待她。
至於老十,他與萇離之間到底有多少貓膩,恐怕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最清楚。不經過層層選拔而進入樞密院的人哪個是庸才?何況萇離還是個女子,若無過人之處,老十絕不可能連跨兩級將她調入樞密院。自己此時再去翻萇離的老底怕是已經晚了,有人應該已經幫她抹得乾乾淨淨了。
李秩喚趙誠進來。「姑母此刻在做什麼?」
趙誠道:「王爺,萇大人應該還在大長公主的營帳內沒走呢。」
「去給姑母傳個話,說我晚些時候去拜訪她。」李秩道。
「是,臣這就去。」
李秩還吩咐道:「即刻派人回長安,尋些上好的祛疤藥膏,以我的名義給萇離送去。」
射典散了之後,執失善光立刻就去面聖請罪了。「臣有負陛下所託,請陛下責罰。」
李稷不接他的話,也不叫起,只是問道:「她的身手比之朕如何?」
「還是陛下更高一籌。」執失善光道。
李稷冷冷地瞟他一眼,並不說話。
執失善光連忙補充道:「若只是比武競技,自然是陛下技高一籌。但若是以性命相搏,陛下怕是必死無疑。」
李稷仔細品味了一下執失善光的話。「你的意思是,她曾與人不止一次地,以性命相搏?」
「正是。」執失答道。
「今日之事,終是你大意了。」李稷道。
執失善光再次叩首下去。「請陛下責罰。」
「起來吧,大意的不是只有你一個,朕也大意了。」
「多謝陛下。」執失善光覷著李稷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當真要萇離處任樞密院編修一職?」
李稷知道執失善光此言何意,他倒不是對萇離有什麼不滿,他就是對手底下突然多了個女子,嫌麻煩。
「執失,御史台雖然連朕都能罵,可人家頂破天也就是動動嘴皮子。可你們樞密院是什麼地方,刺探情報本就是你們的專長,身處官場,誰還沒點兒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這朝野上下只有不敢得罪你們的,可沒有你們不敢得罪的。」
這番話李稷說得極是隨意,好似在閒話家常,可執失善光卻聽得心驚肉跳。「陛下言重,樞密院權限再大也是陛下所賜,臣等斷不敢這般囂張跋扈。」
「是嗎?」李稷閒閒向後一靠。「殿試第十名的進士來給樞密院當個文書,都承旨都看不上了。朕實是不知,要何人來當這個文書,才能入你都承旨的眼?」
執失善光又跪在地上道:「陛下言重,臣絕無此意。樞密院上下皆是習武的粗人,能有位進士來做編修,樞密院上下榮幸之至,蓬蓽生輝。」
「都承旨對這個安排滿意就好。」李稷道。
「只要陛下滿意,臣就滿意。」執失善光趕緊附和道。
李稷最後吩咐道:「你與申屠嘉商議一下回程事宜,朕預備三日後迴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