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長殷

2024-06-08 08:55:05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當萇離看到那面妘氏戰旗之時,心頭那股熱油剎時冷寂下來,與此同時她也改了主意,決定應戰。

  妘氏麾下一共十八營,故而有十八面戰旗。其中十七面在當初削藩時都被毀了,至於餘下的那一面,是阿耶戰死時被中昱拿了去,從未想過此生還能再見妘氏戰旗。

  見萇離只是怔怔看著木匣中的戰旗,許久都不開口,執失善光問道:「佐著郎是否願意應戰?」

  萇離緩緩蓋上木匣,擲地有聲地道:「願意。」說著恭身向李稷道:「請陛下允准,臣以自己的佩劍應戰。」

  「准。」立刻就有寺人飛奔前往萇離的營帳,去取她的佩劍。

  李稷饒有興味地看著萇離,往日素淨面龐上的堅定是他從未見過的。按照萇離一貫的作風,若是無事,她絕不會風頭,不過今日這個風頭她是出定了。

  

  眾人的注意力又被執失善光給萇離看的那隻木匣所吸引,大膽猜測裡面到底是何物,能讓萇離一改先前拒絕的態度,從而決定應戰的。

  從頭到尾都在看戲的李秩替眾人問出了這個問題。「不知都承旨拿了什麼好東西作彩頭,能讓佐著郎毫不猶豫地應戰?」

  執失善光看向李稷,在得到首肯之後,他才答道:「回王爺,是妘氏戰旗。」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一時間,整個圍場陷入沉寂,只剩下周圍的旌旗獵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稷身上,執失善光作為聖人心腹,此舉定是聖人授意的。

  李秩面上儘是不可思議,這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老十居然把這東西留下了。而他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此物拿出來的目的,那更是顯而易見,他要用這面戰旗去贏得整個妘氏舊部的忠心。

  大長公主冷眼看著這一幕,從李稷失了軍中親信的那一日起,他就想好了這個應對之策,而他為了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這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心胸氣度。她的目光又落在萇離身上,最後的妘氏後人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吧?

  當何晏聽到執失善光拿妘氏戰旗做彩頭的時候,他比在場所有人都緊張,他明白這面戰旗歸根結底不是聖人給萇離的,而是給自己的。由於自己曾經的身份,若是直接給到自己手上,難免會招來各種非議。而萇離卻不一樣,她只是妘氏鐵騎的遺屬又是女子,借著比武切磋的名義給到萇離手裡,也就是給到了他們這些妘氏舊將手中。

  聖人這個打算的確是不錯,此舉就算不能徹底贏得妘氏舊將的忠心,但足矣讓他們這些人在如今紛亂的朝局中偏向聖人。可聖人千算萬算沒算到一點,如果萇離只是萇離,那麼聖人此舉,她也會對聖人感恩戴德,因為這是聖人對妘氏舊將莫大的尊重。但是對郡主而言,當年戰旗被人家拿了,哪怕再不甘心,她也會是個願賭服輸的態度。可戰旗就這麼被旁人讓回到自己手中,對弱者的同情就成了羞辱,她不會輕易忍下的。

  自己也是看著郡主長大的,她深入骨髓的那份驕傲和倔強,讓何晏十分擔心一會兒比武切磋,萇離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這時去給萇離取佩劍的寺人已經回來,何晏從那人手中拿過萇離的佩劍。「有勞公公。」然後一步步走向萇離,親自為她遞上佩劍。

  「多謝兄長。」萇離伸手去接,發現何晏依舊把劍緊緊握在手中,沒有要給她的意思。

  何晏為何如此萇離是明白的,但有些東西於她而言是遠比性命更要緊的東西。所以她對何晏的無比鄭重的目光視而不見,手上加重了幾分力道,再次去拿佩劍。

  然而何晏仍是沒有要鬆手的意思。「阿離,你要記得你是萇將軍的女兒。」

  萇離粲然一笑道:「兄長說得是,碧血長殷。」

  這一瞬間,何晏原本清晰的視線變得恍惚,那個與眼前之人長得頗為相似的人,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句話,願我楚人河山永在。

  趁著何晏失神之際,萇離一把從他手中奪過佩劍,轉身向執失善光走去。

  待何晏回過神來時,萇離已走出段距離,他再無機會阻止了。萇弘化碧中的萇弘就是萇氏先祖,碧血一說就源於此,而代表妘氏的雲雷紋正是以鮮血染就的殷紅色。萇離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無論是妘琬還是萇離,此身仍在,此心不改。

  看台上的李稷很是滿意地看著萇離走向執失,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即便執失能逼得她應戰,她也不會拿出全部的實力。可他今日不僅要收服妘氏舊部,更要讓她毫無保留,以全部實力應戰。

  在李稷看來,萇離能為還方弘濟的人情,用妘體替方弘濟謄抄試卷。那她就能為何晏等人拼盡全力拿回這面戰旗,即便她心裡清楚執失會對她手下留情,但她自己是不會有任何懈怠的。不是沒想過自己去探探萇離的真正實力,可他也清楚,就算自己能讓她出手,她也會以敷衍了事的態度跟自己過招。如果他逼得狠了,她甚至會不惜傷了自己,來避免與自己正面較量。自己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實力如何,沒必要把她逼到自殘的地步。

  在萬眾矚目之中,萇離與執失善光面對面站在場地中央。只見萇離按照江湖規矩,抱拳一禮。「請都承旨賜教。」說罷亮劍出鞘,整個動作有行雲流水般的瀟灑。

  執失善光看到萇離這般毫不怯場,眼中也有了幾分欣賞,也按江湖規矩還她一禮。「請。」

  兩人再無廢話,直接交手。一個用的是官府中人通用的制式橫刀,另一個用的是可作蛇行的軟劍,這種以剛克柔,以快拼快的較量,是在場眾人都沒見過的。

  交手的兩人的的確確是在切磋武藝,打得客客氣氣,點到為止。一時間倒也斗得旗鼓相當,難解難分。

  今日在場的高手不少,他們自然看得出來執失善光是有意相讓,萇離也確如執失善光所說並非是花拳繡腿。且她應對之間從容不迫,這可不是能在平日的比武較量中能練出來的,只有通過實戰才能做到這般遊刃有餘。看來著葉家六郎對她還真是悉心教導,毫無半點藏私。

  對於正在交手的萇離來說,執失善光何止是有意謙讓這麼簡單,他差不多是在給自己餵招。照這麼打下去,兩人定能和和氣氣地走過百招,然後執失善光再對她一招制敵,到時候自己拿走戰旗,他既試了自己的身手,也按李稷的意思把戰旗給到自己手上。如此一來,除了自己,在場所有人都能滿意。

  可惜,自己從來就個肆意妄為的人,不聽安排的事情幹得多了,不差今日這一件。頃刻間,萇離的攻勢變得凌厲起來,如疾風驟雨般向執失善光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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