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布防
2024-06-08 08:55:0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換上常服之後,李稷讓人把萇離叫了回來。「近日姑母在讓你看秘書省留檔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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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看了多少了?」
「自您登基以來,直到今年三月之前的都看完了。」
李稷顯然被萇離的回答給驚到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她應該早就開始看了,否則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看完這些。但對她是看過了,還是看完了,李稷還是很想要知道的。「知道你不喜跪坐,那就站著回話吧。」
「臣多謝陛下體恤。」
坐定之後,李稷便挑了幾件自己親政之後的政事問萇離,雖在情理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她不僅知之甚詳,還答得頭頭是道。是聽聞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如今看來傳言非虛。
然後李稷又挑了幾件軍務問萇離,之所以要問軍務,是因為李稷覺得,她雖是將門之後,但對軍務上她至多就是一知半解,故而李稷想要難為她一下。
然而李稷這回徹底失算了,且不說萇離是跟著軍中之人長大的,且這些年來中昱如何用兵是她一直關注之事,更不必說還有郭喬楚煥等人的指點,所以對於秘書省內兵部的奏摺她不過是匆匆一眼,反正能留檔在此的奏摺自己全都知道。
李稷驚訝地發現,每一次與萇離接觸都有驚喜,她對軍務的熟識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不僅是流於紙面的內容,她一清二楚,即便自己問得深了,她也能對答如流,甚至還有她自己的見解且她的務實回答來看,她一定與軍中之人交道頗深,否則她無從知曉這些事情。李稷覺得,若是科舉考軍務,萇離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狀元。不過她到底對軍務能熟識到什麼程度,李稷還想再試她一試。 「肅庸,把輿圖拿來。」
事實上萇離此刻也很驚訝,她無法想像眼前這位,出來行獵居然還帶著輿圖。
看著肅庸緩緩展開輿圖,李稷道:「依你所見,西境防務該如何布置?」
如果不是御帳之內除了自己和李稷以外都是宦官,萇離一定不會覺得李稷這是在問自己,但她還是推脫道:「陛下,您這就是難為臣了。臣就是個從八品的文官,布防之事臣實在不懂。」
李稷冷笑一聲後便定定看著萇離,並且一言不發。今日之前她說這話自己或許會信,但此刻她再說這種鬼話,自己連半個字都不會信。
萇離當然明白李稷那一聲冷笑究竟何意,可她還是打算裝傻充愣到底。
李稷已然看出她心中所想,拿過案上的筆,親自遞到她面前。「這題若是答得好,今日你沒有避諱之事就一筆勾銷。若你敢糊弄朕,或是答得不盡不實,加上你之前犯的幾件事咱們就一起算。你這麼一個妙人兒,降級罰俸著實無趣,朕定要想些別的來重重地罰你……」說到最後,李稷的笑容無比燦爛。
李稷能想出來的新花樣,萇離一點兒都不想知道,更不想領教。「臣知道了。」說著,伸手接過了李稷遞過來的筆。
布防圖,萇離當然是能看懂的,可若說她能自己畫出來,那著實是對她期望過高了。也罷,自己再如何發揮,也不能與常年和軍務打交道的人相比,更何況自己這裡終究是紙上談兵。
於是,萇離心無旁騖在輿圖上圈畫起來。當年阿耶抱她在膝頭,似說故事般的告訴她整個藩地乃至西夏的防務之重。如今於自己而言不過是以守變攻,這張布防圖倒也不是畫不出來。
李稷則全程冷眼旁觀,待萇離畫好之後,李稷又命她再解說一二。
其實不久之前,李稷也讓何晏在輿圖上安排過整個西境布防。以何晏的經歷,他對各方的實力是最為了解的,就西境布防來說,朝中沒有人比他更加熟稔。萇離這張布防圖自是不能與何晏的相較,但很顯然他們師承一脈,萇離到底是文官出身,能做到如此已是極難得了,有此看來她妘氏鐵騎遺屬的身份毋庸置疑。
此時此刻,李稷重新審視起面前之人,姑母的識人之明當真是沒話說,若她是個郎君,有朝一日她能出將入相,自己一定不會意外。這樣的人放在秘書省,當真是浪費了。
「雖然布防圖畫得不盡人意,可你有如此表現已是難得了。」李稷神情淡然。
聽到李稷如此說,萇離總算是鬆了口氣。「多謝陛下誇獎」
「這些東西,你是跟何人所學?」
「先父。」萇離道。
「是不是女兒家該會的東西,你一樣都不會?」李稷覺得這萇家應該沒把她當女兒養。
「如陛下所說,尋常閨閣女兒要學的插花刺繡,臣一概不會。」
如此坦率的回答,讓李稷不禁啞然失笑。「想來你也沒功夫學這些。」然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口問道:「三年後你有何打算?」
萇離沒料到李稷會問及此事,可這實話是不能說的,便道:「此事臣還沒想過。」
「照姑母現在對你的態度,三年之後你要嫁與何人,她應該早就想好了。她就沒跟你透露一二?」李稷問道。
果然,李稷絕不會無緣無故地來跟自己閒話家常。萇離也明白李稷所言不虛,可惜無論此人是誰她根本就不在乎,於是道:「回陛下,大長公主的心思豈是臣能揣度的?況且此事已不是臣能自己決定的了。」一顆棋子能要求執棋之人什麼呢?於大長公主也好,李稷也罷自己就是顆棋子而已。
對於萇離的回答,李稷不置可否。
這時,外面有人道:「陛下,齊王殿下求見。」
李稷一把將方才那張輿圖掩好,同時道:「請他進來。」又對萇離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下去吧。」
李稷如此舉動讓萇離頗感詫異,她還是不動聲色地道:「多謝陛下寬宏大量,臣告退。」
萇離才轉身之際,李秩正好進入御帳,萇離駐足向他行禮。「見過齊王殿下。」
李秩雖然知道萇離隨姑母來此,但在老十這裡碰到她,的確是意料之外,不過他還需先見過李稷,「臣參見陛下。」
「二哥免禮。」
「謝陛下。」然後李秩也免了萇離的禮數,笑道:「沒想到陛下今日這般好興致,圍獵的空閒之餘還跟佐著郎對談學問。」
李稷也笑道:「那是自然的。每每與她對談學問,朕都是獲益良多。」
「那就勞煩佐著郎,把方才你與陛下說的話,也同孤說說,好讓孤也漲漲見識。」
萇離原本馬上就要退出了,此時被李秩點名,不得不再次駐足,答道:「殿下客氣。只是您來見陛下想必是要緊的事情,不如臣在外面候著,待您見過陛下後,臣再同您說。」
「孤來見陛下是有關明日射典之事,也算不得什麼要緊。孤征戰多年,身邊除了武人還是武人。今日難得有機會,能與陛下和你這樣的文人對談學問,孤自是榮幸之至。」說著,李秩向李稷問道:「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李稷笑著擺了擺手。「二哥客氣了,萇離回來吧。」
李秩此舉的目的,李稷心如明鏡。他不相信自己與萇離真的是在對談學問,所以才抓住這個機會來探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