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
2024-06-08 08:54:58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想起萇離剛剛可是犯了李十郎的名諱,眼下怎麼可能有心情搭理自己。於是周成鈺大咧咧地道:「十郎啊,方才那都是我說的,我覺得這些年來沒能為你分憂,實在是不應該,正在深刻檢討自己。」
李稷此刻心情甚好,抬手示意萇離免禮,可他的語氣仍是淡淡的。「是嘛。方才風大,我聽得不是很分明,要不你再說一遍?」
李稷眼中的光芒讓萇離十分確定,此人方才應該聽得一清二楚,她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周成鈺,如果可以,她希望這個插科打諢的馬上消失。
本書首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不過萇離終究低估了周成鈺的厚臉皮,只見他笑得很是諂媚笑容。「十郎,畢竟咱們是一同長大的。當著你的面,這種話我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所以,你對著她就能說出口了?」李稷用下巴指了指萇離。
周成鈺看了一眼萇離後,鄭重其事地道:「對。對著外人我自然就能說出口了。」
李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而對萇離道:「成鈺方才跟你說的話,你再跟朕說一遍。」
萇離瞟了一眼周成鈺,把心一橫,沉聲道:「啟稟陛下,周成鈺方才說,他這麼多年來未能為您分憂,實在是有負皇恩。國家大事若有他能盡綿薄之力之處,請陛下儘管吩咐,他必定不負陛下所託,如此才不辜負您對他這些年的深情厚義。」
萇離這番話說得一本正經,言辭懇切,且不說周成鈺已經呆若木雞地定在原地。
李稷也是愣了片刻,原本繃著的臉到此刻再也繃不住了,開始大笑出聲。若不是自己先前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現下都要以為她說得是真的。她真是太有意思了,當著自己的面就敢如此信口開河,她可是頭一個。不過她都如此說了,自己不承這個情,那就辜負她當面欺君的美意了。
李稷好不住容易止住大笑後,語重心長地拍著周成鈺的肩膀道:「成鈺啊,這麼些年你終於懂事了,朕心甚慰。」
周成鈺終於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萬萬沒想到萇離就這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自己給賣了,不過現在他沒工夫計較此事,趕忙跟李稷解釋道:「那個,我……」
李稷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我都懂,你我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不必多說。」
「我不……」
「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懂。」李稷笑得和藹可親。
「我沒……」
「你沒不好意思啊?那就好。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是該成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確沒有必要不好意。眾人皆知你我親厚,由你迎娶回鶻公主也不算委屈人家,難得你有機會為江山社稷盡一份綿力。」
說到社稷二字的時候,李稷特意掃了一眼萇離。原本面無表情的她,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右眼皮還是明顯跳了一下。
李稷的笑容愈發燦爛。「反正你阿耶對這門親事是贊同的,想來姨母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畢竟她老人家可等著你給她生個孫女呢。那回鶻公主也沒什麼不好,這娶誰不是娶呀,你當初可是這麼跟我說的。」
周成鈺此刻是欲哭無淚,這是當初李稷因為繼後人選一事大為關火的時候,自己勸慰他的話,他現在居然原封不動地給自己還回來了。
還有這個萇離,這世上還有她不敢幹的事情嗎?!當著皇帝的面就敢這般信口雌黃,他李十郎居然就這麼視而不見地過去了?!
看到周成鈺半天不接口,李稷明白,雖然成鈺心中萬般不情願,這門婚事他到底是接受了。
李稷的目光轉到了萇離身上,除了她忘記避諱以外,今天這事辦得倒是不錯,既然並非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就不與她計較了。但當著自己的面,她就敢這般信口開河,還是得讓她長個記性,不然天曉得她日後還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萇離。」
「臣在。」
李稷笑容和煦地道:「跟朕走吧。」
看到李稷此時的笑容,萇離不由自主地面色一僵。「不……不知陛下去……去往何處?」
萇離所有的表情都被李稷看在眼裡,他頓覺惱火,從來就沒有人,在自己對人家笑的時候是這般反應。如果說此前有人因為看見他的笑容,而嘴皮子不利索,那是因為沉迷於自己的長相。但眼前這個,說她是嚇得更為合適,之前那潑天的膽子哪去了?!自己不就是對她笑了一下嘛?!
眯起眼睛再次把萇離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李稷的笑容愈發溫和。「朕給你個機會,讓你為社稷盡一分綿力。」
周成鈺也看到李稷此時的笑容,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原諒萇離方才賣友求榮的行為。
萇離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硬著頭皮答道:「是。」
給周成鈺留下一句,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李稷就轉身離去,萇離緊隨其後。
行出一段後,二人先後翻身上馬。萇離一路跟隨李稷進了御帳。
恭候在此的肅庸見李稷回來,立刻上前伺候他把那一身勁裝換下來,卻發現後面還跟著萇離。
這下肅庸犯了難,聖人已經等在那裡更衣了,而他根本就沒有往屏風後走的打算。若只是個尋常宮婢倒也罷了。可這位官職再小,也是貨真價實的朝廷命官,更別提人家還是進士出身,聖人若是當著她的面更衣,可就真是有辱斯文了。萇離是跟著聖人進來的,自己這個內侍讓人家再出去候著不合適,但讓萇離轉身迴避一下,這也不合適。
故而,肅庸只能小聲地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李稷,御帳之中還有個娘子,您就這麼大咧咧地換衣服,是不是不妥?
看到肅庸的眼神,李稷回頭掃了一眼萇離,此刻她又恢復了素日的淡定。李稷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帶,隨手丟給侍立在旁的寺人,看到萇離毫無反應。李稷又開始自己解衣領處的繩結,還是沒有看到期待中的反應,某人仍是面無表情。
李稷頓覺火大,這會兒她潑天的膽子倒是回來了,揚聲吩咐道:「給朕更衣!」然而某人還是無動於衷。
李稷終於忍無可忍地質問道:「你是要給朕更衣嗎?」
「不是。」萇離道:「臣沒這個意思。」
「那你還杵在這裡幹嘛?」
「陛下讓臣跟著進來,您不是沒吩咐臣出去嘛。」萇離一臉的理所應當。
李稷示意伺候他更衣的寺人停手,自己盯著萇離看了半天。若非自己先開口,估計她能一直如此淡定地站在這裡,直到自己更完衣,她到底是什麼樣人家養出來的?!最終李稷不耐煩地說道:「你先出去候著。」
「是。」
肅庸大大地鬆了口氣,看聖人方才的樣子,顯然是在同萇離置氣,可聖人再如何置氣也不能當著人家小娘子的面更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