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難渡

2024-06-08 08:54:5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恰在此時,院門突然被人從內打開。門內外的兩人顯然都被對方嚇了一跳,兩人回過神後,才認出對方。

  「明淨先生。」

  「琬…萇施主。」王澄察覺到稱呼不對後,立即改了口。「中秋之夜,你為何在此?」

  「我……我想超度一位故人。」

  王澄知道萇離不信神佛,聽她要超度一位故人,頗覺詫異。「這個時候?」

  「我近來公務繁忙,白日裡沒有時間。」萇離隨便找個了藉口。

  王澄知道萇離前陣子官升一級,可從八品的佐著作郎能忙到這種程度?有些話到底不好問出口,於是道:「這個時候去佛殿超度多有不便,我這裡有座小佛堂,你若不介意的話,我在這裡幫你為那人超度。」

  「好。」

  

  佛堂內王澄在一旁誦經,萇離則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佛龕前。

  待法事結束,已近亥時。王澄知道萇離此時應該雙腿麻木,於是上前一步,欲扶她起來。

  萇離看出王澄的意圖,但還是避開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多謝先生。」

  看到萇離避開自己欲扶起她的手,王澄面色一白,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她終究知道了。「快要宵禁了,我送你回去。」

  萇離立刻拒絕道:「不必了,這個時辰想必先生也要休息。今日已經多有打擾,不敢再勞您相送。」萇離又補上一句。「出去的路我認識。」

  「您?你從不跟我這樣說話的。」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萇離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王澄繼續發問:「你今日是為何人超度?你身邊之人近來可沒有離逝的。據我所知,你來長安之後打過交道的人里,近來離逝之人好像只有一位吧?」

  「我……」

  「若你不方便作答,那我換個問法。」王澄依然步步緊逼。「你此次到底因何升遷?」

  萇離終於恢復往日的波瀾不驚。「先生既然如此關注我的動向,那就應該知道我此次為何而升遷。」

  兩人對視許久之後,王澄才緩緩道:「他當真是好手段,能逼你去做這等兇險之事。」

  萇離只能以沉默應對。

  「你也清楚自己時日無多,何苦來哉?」王澄道。

  「難道我要自報家門,讓他為我續命嗎?」萇離道。

  最近幾個月,王澄翻閱各種醫書,越看越感到絕望。「你……當真不願多活一刻嗎?」

  萇離知曉王澄此言何意,便道:「旁的姑且不論,只說我改換身份參加科舉這一條,就會有多少人會因為失察或是欺君而人頭落地?就算我可以安然無恙,但我也不能不顧及旁人的性命。以我如今的處境,公開與否都是一樣艱難。」

  「若我能護你最後一程呢?」王澄道。

  「先生此言何意?」

  「王家三夫人的身份,應該足夠你拒絕他了。」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最終還是萇離先開口道:「方才先生問我何苦來哉?這話該我問先生才對。」

  「當年你家破身亡,我無力出手相助,今日就當我對你的補償。」王澄道。

  「先生從未虧欠過我半分,何來補償一說?」

  王澄露出一個落寞笑容,道:「那琅琊王氏對你總有虧欠吧?」

  「我以為先生與琅琊王氏已經毫無關係了。」萇離道。

  「若真毫無關係,我早該正式出家了。大慈恩寺隸屬皇家,我為何在此出家,你不會猜不到吧?」

  「這是他的主意,還是你的?」

  「準確來說是我與他一拍即合。」王澄道。

  「合該是他的手筆。」萇離道:「既然先生主動提起,那我就與先生明說了。當年之事雖有琅琊王氏推波助瀾,可在我心裡此事與先生無關,即便先生一早知情,也根本無力阻止。就算你我是八竿子搭得上的親戚,但以我與先生的關係,還犯不上先生為我重回琅琊王氏,況且不想先生重回琅琊王氏的,可大有人在。」

  「你若不願嫁我,那就只有嫁他了。他應該早就盯上你了,我不覺得你能瞞他三年。我方才說娶你只是想庇護於你,你我大可做表面夫妻,而你與他……」王澄的話點到為止。

  「多謝先生好意,只是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嫁。能與他周旋多久是我的本事,不勞先生費心。」萇離說完轉身就走。「你的人生起碼還有二三十年,先生若想做回王澄,自便即可。而我的人生也就三五年而已,實在沒有空閒陪先生這般遊戲人生。」

  王澄未有一句挽留,只是靜靜看著萇離的背影遠去。許久之後才呢喃道:「琬琬,我們到底是回不去了。」

  離開大慈恩寺時,萇離心中也是一片傷感。她十分明白在挖出自己身上的秘密之前,李稷絕不會讓任何人把自己護在身後的。王澄也不過是想讓自己多一個選擇而已,但以他如今的處境,實在犯不上為了自己而大大得罪李稷,細細想來如果沒有自己,他的人生原是應該暢然無阻的。

  已是深夜時分,路上行人極少。更何況今日是中秋,人們大多都在家中與家人一起賞月了。

  抬頭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萇離突然笑了,時光過得說慢也慢,說快也快。曾經覺得過去七年,每一日都是煎熬,現在想來,過去這一年過得竟是史無前例地快。去年中秋時自己忙於鄉試,說起來自己也沒有幾個中秋可過了。念及此,輕輕夾了夾馬腹,赤風立刻會意,一溜小跑地回府去也。

  回到府中時,阿渃很是不高興。「阿姐,聖人知道你忙到把八月十五過成八月十六了嗎?」

  萇離笑著說:「應該不知道吧。」

  「不知道,那你忙個什麼勁啊?!不就才升官一級嘛,阿姐也不用這麼夙興夜寐吧?」阿渃對於近來幾乎都見不到萇離,表達著自己不滿。

  「我若不如此鞠躬盡瘁,怎能做到參知政事呢?」萇離道。

  郭喬在一旁接口道:「阿離太過自謙了,你這哪兒是奔著參知政事去的,你這是奔著正一品的三公去的。」

  「既然你們都盼著我升官,要不然我還是回去接著忙吧。」

  阿渃連忙攔住她道:「別呀,這會兒出去,還沒到秘書省就得宵禁了。阿姐你能飛檐走壁,總不能讓赤風也跟你飛著去吧?」

  此時,蓉娘打斷眾人的說笑。「行了,現下子時未過,怎麼算都還是中秋。既然娘子回來了,咱們現在過便是。」

  這些事情上,蓉娘在府中絕對是說一不二,即便是郭喬也不能多說半個字,所以眾人不敢再作廢話,立刻湊在一處賞月過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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