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

  大長公主正靠在榻上休息，見萇離入內後，立刻坐起身子，關切問道：「阿離可還好？」順便以手勢示意她免了禮數。

  萇離還是按照規矩，行禮如儀。「臣沒事，多謝大長公主關懷。」

  「沒事就好，阿離今日受苦了。」大長公主道。

  心裡清楚大長公主何出此言，萇離淺淺一笑道：「您言重了，只要崔家娘子沒事，那今日就只是虛驚一場而已。」

  「你說的是。你與她一同落水，若她有閃失，你就更要受苦了。」大長公主寬慰道。

  這時，有婢女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碗走了過來。還未走近，萇離就已經嗅出那是碗薑湯。

  只見那名婢女行至萇離身旁，將那碗薑湯送到她面前。

  大長公主道：「如今七月天氣還熱，那湖水到底也是涼的，你可別感染風寒，快趁熱把薑湯喝了吧。」

  萇離不由自主地皺了皺鼻子，自幼起就不喜歡生薑的味道。如今因為身體的原因，連素日洗浴用的水裡都是加了生薑的。所以在她看來，喝這東西跟喝洗澡水一樣，無甚區別。

  萇離細微的表情變化，全被大長公主看在眼裡，見她半天都不端起那碗薑湯，就笑著說：「原來阿離還是個孩子，喝個薑湯都這般不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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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大長公主這般調侃，萇離登時就紅了面龐。

  沒想到大長公主拿出哄孩子的語氣道：「阿離聽話，趁熱喝了。喝了咱們吃些果子，若是不喝可就沒得吃了。」

  自己的母親在她兩歲時就病逝了，所以在萇離的記憶里沒有關於母親的任何記憶，以大長公主的年紀，給她作母親綽綽有餘。一時間萇離有些失神，如果母親能多些時日的話，會不會也這般與自己說話？

  「阿離？」大長公主注意到了萇離的失神，輕聲呼喚道。

  回過神來的萇離，未再多言，端起那碗薑湯一口氣飲盡。 正當她伸手去放碗盞的時候，有人拿著絹帕為她細心地擦著嘴角，抬眼望去，居然是大長公主。

  給萇離擦拭完嘴角後，大長公主又順手拿起一支銀簽子，叉起一塊西瓜，送到萇離面前。

  萇離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接銀簽叉著的西瓜。大長公主皺眉，避開了她的手，直接將那西瓜送到了萇離嘴邊。

  此舉讓萇離十分無措。

  看她半天沒有反應，大長公主微笑著道：「張嘴。」

  萇離呆呆地張開了嘴，讓大長公主餵下那塊西瓜。

  大長公主顯然是被萇離呆呆地表情給逗樂了，看著她咽下那塊西瓜，又餵了她幾塊西瓜，萇離全程都是一副呆呆的樣子。

  最後，大長公主轉手放下籤子，滿面笑容地道：「沒想到阿離這麼大了，還能讓我弄兒為樂呢。」

  一旁的妍娘連忙打趣道：「公主，您快別說了。這萇大人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大長公主看著萇離，笑得身體後仰，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不拿你打趣了。不然你就再也不來了。這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已派人去秘書省給你告了幾日的假，你回去好好將養幾日。」

  這回萇離的臉是徹底紅了，很小聲地道：「多謝大長公主費心。」之後逃也似地告辭了。

  大長公主一直滿面笑容地看著萇離，直到她離去。

  當萇離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的那一瞬間，大長公主的神情立刻冷寂下來，此時的她與方才慈眉善目簡直判若兩人。「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妍娘道：「奴婢覺得，此事是沖您來的。」

  「我以為你會說是衝著十一娘去的。」大長公主道。

  妍娘道：「繼後是您選的，又是在咱們府上出的事，這歸根結底還是衝著您吶。」

  大長公主輕蔑一笑道：「你覺得是李稷那小子翅膀硬了，還是白崇勛要作死？」

  妍娘仔細斟酌後，才開口道：「奴婢覺得聖人的可能性更大。即便今日，崔十一娘有了閃失，太尉手上也沒有合適的繼後人選。」

  「你說得也是，可白崇勛未嘗沒有這個心思，畢竟十一娘一旦上位，再拉下來也不容易。」大長公主道。「他也清楚，先皇后的死可一不可二。這次提前下手，也不失為一步好棋。十一娘在我府上出了事，我難辭其咎。如此還能順便坑我一回，何樂而不為呢？」

  「好在今日有驚無險，那咱們接下來要如何應對呢？」妍娘問道。

  大長公主語氣森然。「比起此事是誰指使的，我更想知道是誰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十一娘那邊怎樣？可有問出什麼？」

  妍娘皺眉道：「沒問出什麼。」

  看到妍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大長公主道：「怎麼？有難處？」

  妍娘嘆了口氣之後，才道：「崔府為她請了幾名醫士不說，宮裡也派了太醫前來，所有人都說她無恙，就是受了些驚嚇而已。不過，崔十一娘耳邊被蟄了一處，現下正擔心自己會不會因此而破相呢，哪有心思在意其他。奴婢去的時候，侍女嬤嬤們正求著她換衣服，喝薑湯呢。」

  大長公主面露不悅。「她竟這般矯情，蜜蜂蟄的患處頂多半個月就可恢復如初。她又不是明日要大婚，至於如此嗎？」

  「到底是年紀輕，哪個娘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但是奴婢還是堅持問了幾句，十一娘說在湖中的時候也未發生什麼異狀。奴婢也覺得湖中應該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不然十一娘不會毫無印象。」妍娘道。

  「你說的有理。」大長公主贊同道。

  「您方才為何不問問萇大人，她可不是崔十一娘，若真有異狀的話，她定會注意到的。」妍娘對此有些不解。

  「你覺得她會說實話嗎？」大長公主道：「能對十一娘下手的人就那麼幾個，哪個是她如今能得罪得起的？何況她與十一娘一同落水，真要追究起來，頭一個脫不了干係的就是她。她是聰明人，豈會給自己惹這麼大的麻煩？」

  「只是今日十一娘到底無恙，您覺得是此人失手了，還是另有打算？」妍娘道。

  大長公主道：「此事我也想不通，若是打算讓十一娘淹死，這顯然太蠢了。可如果是製造混亂藉機投毒，那麼多位醫者都沒看出任何端倪來，這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難道今日就是場意外？」妍娘道。

  「不會。」大長公主斬釘截鐵地道：「這樣的聚宴舉行過多少次了，為何偏偏這次引來那麼多蜜蜂？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妍娘鄭重其事地道：「請公主放心，奴婢定當事無巨細查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