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
2024-06-08 08:54:3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可是娘子,此事您是在大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做的,這可算是徹底得罪了大長公主,太尉也未必保得住您啊。」桑梓仍是不安。
萇離微微一笑道:「勿要忘了,我背後還有五姓七望。他們每一家都跟我妘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單單是我外家博陵崔氏就需大長公主仔細掂量了。我妘氏倒台的時候整個五姓七望袖手旁觀也就罷了,如今我一個孤女死到臨頭,他們要是還不說話,那就是讓世人戳他們的脊樑了。就算清河崔氏要抓住這件事情不放,僅憑他們和大長公主還動不了我。」
「娘子!」淚水在桑梓眼中打轉。
萇離看著桑梓,問道:「你記下了嗎?」
「奴婢記下了。」
這時,郭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離,我可以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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萇離揚聲道:「先生請進。」
桑梓立刻起身去為郭喬開門,將郭喬請進來後,她便打算關門離去,沒想到郭喬阻止她道:「桑梓留下。」
桑梓詢問地看向萇離,徵得同意後,便再次從內鎖上房門,回到萇離面前。
郭喬開門見山地道:「就是明日了?」
「是。」萇離答得乾脆。
「後事交代完了?」郭喬接著問。
「對,正想著去見先生呢,您就來了。」萇離道。
郭喬看向桑梓道:「若是明日若要去見太尉,帶著這個去。」說著郭喬從袖中拿出一塊墨黑的東西,遞給桑梓。
萇離仔細看去,居然是匈奴人的狼頭印,此物為墨玉雕成,是匈奴人的聖物,歷來由匈奴大單于持有。這是當年萇離的祖父妘恭,攻入匈奴王庭時得到的,天下皆知此物在妘氏手中,只不過靖東王府倒台後,此印就不知所蹤了。
就連萇離也沒想到,此印居然被郭喬留存至今。郭喬道:「這是你妘氏歷代先祖征戰沙場的榮耀,豈能輕易丟了。」
郭喬轉而對桑梓道:「就算阿離有一雙異瞳來證明身份,但你去見太尉也是空口無憑,所以帶著這個去吧。」
「先生……」萇離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明日之事即便一切順利,你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可事到如今咱們也能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了。」郭喬道。
「可終究是兒當初任性而為惹來的禍事。」
「阿離無需自責,無人可以真的未卜先知,我們只能做出那時看來最好的選擇。」
「多謝先生寬慰。」
「朝堂兇險從前你只是聽過,如今你切實知道一回,未嘗不是件好事。」郭喬道。
「先生,兒是個沒有日後的人。」萇離神情落寞。
郭喬卻道:「若你不肯放下心中執念,你就必須要經歷這些。江湖事江湖了,可朝廷之事並非你手起刀落就能了結的,若非如此葉秀早就把那件事做了。」
見萇離不再言語,郭喬向桑梓吩咐道:「為免明日咱們府上被查封而出不去。桑梓你與雒釗今日就離開府中,該注意的我已經交代過他了,趁著還未宵禁,快走吧。」
「奴婢明白。」桑梓也不廢話,立即轉身離去。
「多謝先生為兒籌劃周全。」萇離再次謝過郭喬。
「其他的,我也不能再為你做什麼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說罷,郭喬就出了書房。
這一年的七夕於萇府似乎仍是尋常不過的一日,與以往每日沒有任何不同。
只是次日在萇離出門後,郭喬特意向桑梓問起,昨夜萇離可有安睡?
「回先生,您知道的娘子一向淺眠,昨夜應該與往日無異,至少奴婢沒聽見娘子輾轉反側。」桑梓並不明白郭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郭喬並未過多解釋,只是頗為欣喜地贊道:「如此甚好。」
閨中女兒們大都在晚上聚在一處,食巧果,拜織女,穿針乞巧。故而大長公主府的聚宴安排在白日,固然是為了不影響眾貴女們晚間的乞巧,也為照顧出門不易的崔十一娘。
與萇離預料的一樣,能受大長公主邀約的貴女並不多,也不過十多人而已,好在其中有與萇離相熟的沈燕婉。
能在大長公主府見到萇離,沈燕婉很是歡喜。「就知道今日會遇到萇姐姐。」
萇離發現今日到場之人有不少都佩戴了花間露或是保和餅的香囊,頓時心下安定,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萇離自己的香囊還被她裝在一個稍大一點荷包內,正主兒尚未露面,香囊的氣味還不能散出去,不然一切布置就白費了。
因著夏日炎炎,所以此次宴飲在府內湖中水榭中進行。
如此安排,於萇離而言有利亦有弊,雖然此地更方便行事,可她根本不會泅水。
不多時,大長公主與崔十一娘在眾人簇擁之中,下船登上水榭。
眾人行禮拜見主人之後,宴飲正式開始。眾貴女中地位最尊貴的自然是崔十一娘,所以她坐於大長公主的左側。而萇離則被安排在大長公主的右側,如此安排讓不少人驚詫不已。
趁著觥籌交錯之際,萇離已經取出自己身上佩的那枚香囊,現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酒過三巡之後,眾人便開始賦詩行酒令。萇離的心思的此刻全不在此,根本沒有賦詩一首的心情,但現下輪到她了,眾人皆等著一睹當朝女進士的好文采。
無奈之下,萇離只得靜下心思來作詩,恰在此時她的目正好與注視著自己的崔十一娘對上,在那雙眼眸中,萇離竟看到她對自己的艷羨,以及對自身命數的不甘。悲憫之情油然而生,於是開口吟道: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願教青帝常為主,莫遣紛紛點翠苔。
在一片喝彩聲中,有人卻道:「詩是好詩,卻是春憐花之意,這調子到底是悲涼了些。」
這時沈燕婉湊過來道:「萇姐姐該罰酒一杯,現在可是七月呢,萇姐姐的詩很不應景呢。」此言一出立刻得到眾人贊同。
萇離不願與她們過多糾纏,大大方方地端起一盞梅子釀,一氣飲下。
幾乎就在同時,萇離聽到遠處突然傳來蜜蜂飛舞的嗡嗡聲,她等的就是此刻。
作為水榭之中唯一一個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萇離自然是比其他人更早察覺到這些異響,根據聲音判斷蜂群數量不少,而她恍若不聞般地放下酒盞,示意眾人行酒令繼續。
機會稍縱即逝,落座之後萇離馬上摘下腕上的鐲子,摳開暗格,藏於暗格中的那粒藥丸落在另一隻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