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的聖人
2024-06-08 08:54:2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被肅庸帶到大殿去的萇離,一路都沒想明白方才李稷為何語氣不善,直至阿渃二人出現,她還是沒能沒想明白此事。
不過幾日之後,萇離的困惑就得到解答。那日她在秘書省當值,有傳詔內侍前來。「萇大人,勞您把校好的《春秋繁露》找出來,聖人要看。」
萇離很快在如林般的書架中找到《春秋繁露》,雙手遞給內侍道:「找到了,煩請公公呈給聖人。」
那人低眉斂目並未接過書卷,卻又語氣和善地道:「不敢,萇大人客氣了。聖人想找人對談學問呢,奴婢可沒這個本事,所以還是請您當面呈給聖人吧。」
什麼找書,對談學問都是藉口,李稷要見自己才是真的。萇離不動聲色地道:「有勞公公帶路。」
這是萇離第二次入紫宸殿,遠遠就看見李稷正埋首於成堆的奏摺之中,行過君臣大禮後,萇離道:「陛下,您要的春秋繁露。」
李稷頭也不抬的丟給萇離一句。「起來吧。」與此同時,肅庸上前從萇離手中接過書卷。
這時李稷才抬起頭來,問道:「你的差事辦得如何了?」
面對李稷難得的開門見山,萇離竟然有些不適。「回陛下,此事布置安排需要些時日,臣已經在辦了。」
「如今是四月,朕可是給你留足了時間。此事若是辦砸了,後果如何,你自己心裡有數。」
「多謝陛下提點,臣記下了。」
此事成與不成,於李稷來說都有好處。可他期望的結果到底是怎樣,萇離就猜不透了。想來這才是先生不讓她把此事做絕的真正原因,若是自己真的手刃崔氏,日後李稷看見自己,就難免刺心了吧?
眼見李稷又低頭去批奏摺,萇離便道:「陛下若無旁的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你等等。」李稷再次抬起頭來,
李稷此時的神情,顯然是在糾結如何措辭。萇離驚訝不已,他到底是要跟自己說何事,以至於這般難以啟齒?
終於,李稷開口了。「你的私事,朕本不該過問的。但那日在姑母府上,朕是答應過姑母要對你的事情上心的。」
他居然會跟自己說這個,萇離比方才還要驚訝,可場面上的話還是要說的。「臣多謝陛下關心。」
說實話,李稷已經開始後悔挑起這個話題了。自己又不是周成鈺真的跟她很熟,同她說這種事情實在是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若她還住在何晏府上也就罷了,可現在她單獨開府。到底她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自己雖然給了她一件棘手差事,可也從沒想過欺辱她,更沒想過看著旁人欺辱她。
算了,李稷嘆了口氣,終是咬牙說了下去。「你知道那位明淨先生的俗家身份吧?」
「臣知道。他是琅琊王氏的長房嫡子。」萇離如實回答。
「既然知道,那就跟他少來往。」說罷,李稷覺得不妥,又補上一句。「此事無關門第,你若是知曉他因何出家,就該知道他並非良人。」
萇離被李稷驚得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然知曉他是好意,但……但以他跟自己的關係,這真的是太奇怪了。愣了片刻後,萇離才反應過來。「臣……多謝陛下金玉良言。」
看到萇離反應,李稷很是後悔,可話已出口,李稷只得低頭去看奏摺,順便丟給她一句。「沒事了,你下去吧。」
萇離如蒙大赦。「臣告退。」
待萇離徹底退出紫宸殿後,李稷將硃筆扔在一旁,身子向後一靠,自己這是操的什麼閒心?!女人就是麻煩。
接下來的月余,萇離的日子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除了小滿後的那個旬休,郭喬入府住下,就再無值得一提的事情。期間,由沈燕婉帶著她參加了幾次貴女們的聚會,鑑於此前大長公主的當眾表態,以及沈燕婉的牽線搭橋,所以萇離進入貴女的圈子可謂是暢行無阻。
不過無論是萇離還是沈燕婉,對各種邀約還是能拒則拒的態度,畢竟還有阿渃。
萇離曾問過阿渃,是否介意自己與沈燕婉出席一些場合的時候,不能帶上她。
阿渃道:「阿姐,父母出身沒得選。我只需知道你與燕燕是真心待我好,其他的事情我何必在意。那種場合,阿姐與燕燕要硬著頭皮與人虛與委蛇,我不用去豈不美哉?」
看著阿渃一臉誠懇,萇離很是欣慰。最初帶她來長安時就擔心過這樣的局面,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不過阿渃終有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阿渃,如今你已及笄了。」
看到她要爭辯,萇離打斷了她。「你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想嫁,就算你打算與我一樣考個進士,可你怎知下屆科舉還能允許女子參加?但會婚一事,是絕不可能取消的。」
阿渃知道萇離說得是實情,也就不再爭辯,靜靜聽著她說下去。
「前幾日我去見過何夫人了,請她對你的事情上心。當然,若你自己有心儀之人也可告訴我,無論何人你都要告訴我,不得對我有隱瞞,更不許有什麼不當之舉。記下了嗎?」萇離撫摸著阿渃枕在她膝上的小腦袋。
「嗯,記下了。」阿渃很是乖巧地點頭道。
萇離微笑著道:「希望阿渃能與心愛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一世無憂平安終老。」
「若是阿姐希望的,那我一定努力做到。」阿渃道。
時光緩緩流逝,轉眼到了五月。
駱荊卿果然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僅用了一個多月的功夫,那百花氛已然在長安城內流行開來。雖不至於是人手一件,但走在貴女扎堆的地方,定能聞到此香。托張銳制的藥也已送到萇離手中,目前為止事情一切順利。
按朝制,端午節休假三日。萇離於端午當日前往大長公主府,自己的拜帖遞進去不久,妍娘便迎了出來。「公主前幾日還念叨您呢,萇大人裡面請。」
「姑姑客氣。」
兩人在府門前客套時,就見一隊羽林軍突然出現,鐵塔似的在府門前站成兩列。
羽林軍隸屬北衙禁軍,可算做皇帝私軍。萇離記得上回李稷來訪時,都沒有這麼大陣仗,來人是誰,她已然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