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無遺策

2024-06-08 08:54:1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離開後不久,阿渃就帶著一臉促狹笑容湊了進來。「阿姐,那白十郎同你說了些什麼啊?」

  看到阿渃的表情,萇離便知她想到何處去了,無奈之下硬邦邦丟給她四個字。「琴棋書畫。」

  阿渃瞬間瞪大了雙眼。「阿姐,你居然會跟那人聊這些?!」

  「難道我應該跟他議論軍國大事?」

  「說實話,我覺得這才是阿姐應該談起的事情,只是不應該同白郎君談起。」阿渃若有所思地道。

  「我為何不應該同他談起此事?」萇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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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周五郎廝混在一起的人,怎麼可能會對軍國大事上心嘛。就算他沒有成日裡吃喝嫖賭,那也是個混吃等死,不務正業之人。」阿渃一臉的理所當然。

  萇離半晌之後才道:「你……很有識人之明。」

  阿渃撇著嘴道:「如此作為當真是辜負了他那張臉。」

  「你終於不再被美色所惑了。」萇離很是欣慰。

  「那是,天底下還有比阿姐更好看的人嗎?我只會被阿姐的美色所惑。」

  桑梓知道,萇離所言不過應付阿渃的說辭罷了,她與採薇進來是有正事。「娘子,今日吏部派人把您的官服送來了。您試一下,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奴婢們馬上給您改。」

  「好。」

  因著書房裡也沒外人,所以萇離便在此試穿她的官服。淺青色的九品官服,配鍮(tōu)石腰帶。

  桑梓與採薇仔細檢查著官服是否合身,阿渃則在一旁道:「青色一系的衣服,阿姐經常穿。我覺得阿姐穿樞密院那身正紅色的官服應該最好看。」

  「阿渃,娘子是進士出身的文官,樞密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娘子才不去呢。」 桑梓頭也不抬地道。

  萇離也在一旁笑道:「我以為你會盼著我有朝一日服紫呢。」

  阿渃一臉天真地道:「阿姐若要服紫,那可得好好喝藥。」

  自己至多還有五年的時光,五年之內,從最末流的九品官,升至三品以上的高位根本就是痴人說夢。況且朝堂是男人們說了算的地方,好不容易把大長公主請走,任誰都不會願意再弄個壓他們一頭的女人回來。

  雖然這些話在場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無人忍心把實話說出來掃興。所以,萇離還是微笑應道:「好。」

  「阿渃,既然如今咱們自己出來住了,若是有合得來的玩伴,你可請她們來府上玩耍。」萇離又說起了旁的。

  此言一出,阿渃瞬間來了精神,採薇倒是沒什麼反應,可桑梓驚得停了手中動作。

  「阿姐,我真的可以請人來府上玩嗎?」

  萇離溫柔看著阿渃。「難道這裡不是你的家?」

  「阿姐,這是說得什麼話,當然是啊。」阿渃道:「只是阿姐素來喜歡安靜,不喜歡與外人多接觸。」

  「所以我說,是與你合得來的。」

  「阿姐,你最好了!」阿渃撲上來重重抱了一下萇離,然後歡歡喜喜地出去了。

  二人別好官服需要改動的地方,桑梓道:「採薇,你先將官服拿去蓉娘那裡,我一會兒就過去了。」

  雖然採薇在萇離身邊時日更久,可一來年紀小些,二來論起細心穩重,她的確不如桑梓。見採薇關門離開後,桑梓才道:「娘子,聖人今日來訪究竟所為何事?」

  萇離沒料到桑梓會如此直言不諱。「如你所料,的確不是好事。」

  桑梓頓時眉心蹙起。「看來還不是件小事。」

  「可以是件小事,也可以是件天大的事情。」萇離道。

  「這是如何說?」

  「你也知道我曾在刀口上舔血,想不到如今中了進士,我仍要在刀口上舔血。」

  桑梓霎時心中雪亮。「此人是……」

  「此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萇離斬釘截鐵地道。

  知道娘子是為自己好,桑梓還是問道:「那娘子需要奴婢做什麼?」

  「明日陪我去趟醫館。」萇離道。

  「奴婢遵命。娘子,今日蓉娘問起了白郎君的身份。」

  「你如何說的?」

  「奴婢實話實說了。」

  「知道了。」至此一句,再無其他。

  萇離既說要去醫館,那自然是去見郭喬的。

  「昨日正式喬遷新居,今日就跑來見我。想必你昨天接待了貴客吧?」郭喬言笑晏晏道。

  萇離道:「確如您所料,人家的確要試試兒這把刀夠不夠快。」

  「看你這個樣子,似乎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你跑到我這裡來所為何事?」郭喬問道。

  「兒如今是秘書省校書郎,此事總要跟您說一聲的。」萇離為兩人斟好茶水。

  郭喬一聽就笑了。「這可是文士起家之良選,是有人給你要來的吧?」

  「對,還是當著兒的面,從聖人那裡討來的。」萇離無奈道。

  「如此還真是應了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郭喬笑眯眯地道。

  「既然先生都想到這一步了,那您再猜猜人家打算如何試用兒這把刀吧。」

  「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無非就那麼幾種。能讓你這般淡定的事情,定然是你胸有成竹之事。」郭喬看著萇離道:「看來葉秀教你的本事,也不是全無用處嘛。」

  「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萇離道:「那您可要再猜一猜那人是誰?」

  「阿離,你這可就是難為我了。誰開口要的官,此事就必與誰有關。可人家總不會讓你把自己的姑母給……」郭喬帶著玩笑意味。

  「當然不是,但也沒差多少。」萇離道。

  郭喬眯起眼睛,略一思量。「可是有人不想續弦?」

  萇離道:「先生,您若是不做教書先生了,改行給人打卦測字也是極好的。」

  「阿離這主意不錯。」郭喬也不生氣,笑道:「人家原話是如何跟你說的?」

  萇離把昨日與李稷談話的內容,原原本本告訴了郭喬。

  「看來你想好如何做了。」郭喬道。

  「是,此事並非看起來那麼難。」萇離道。

  「具體如何行事,你比我在行,我就不多費口舌了。」郭喬突然話風一轉,道:「但有幾點我須得提醒你。」

  「先生請講。」

  「其一,既然他是這般吩咐你的,那自然是希望一切進行地悄無聲息。」郭喬道:「可事情終有百密一疏的可能,到底是未來國母,若是突然暴斃,朝中各方必會要個說法。聖人為了自己的顏面,定會徹查此事,你要想好一個萬全之策,以應付最糟的局面。」

  「多謝先生提點。」

  「二來,此事你不可做絕。」郭喬道。

  萇離一時不解其意。「人都殺了,還有什麼絕不絕的?」

  郭喬耐心解釋道:「刑律上說,死罪者,三奏而後決。這個你知道的吧?」

  「知道,就是每年各地呈報給刑部的被判死刑者,刑部需向聖人呈報,待聖人批覆,這前後共需呈報三次,每次都由聖人批覆,之後才發回各地方行刑。」萇離答道。

  「當今聖人親政後,便把三復奏改為五復奏。他是真的心存善念,還是只為搏個賢名我的確不知,可看他親政之後所出詔令,於面上他是無可挑剔的仁君。他不想娶崔氏為繼後,這完全在意料之中,可此事並非只有這一種方法可以解決。當然,我不否認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若是晚上幾年,待他大權在握,此事並非沒有辦法推脫出去,倘若繼後只是重病而無法大婚,於他而言就是目的已達。聖人尚無嫡子,所以後位不可能永遠空著,有位清河崔氏的皇后,的確有助他帝位安穩。故而此事你不可做絕,凡事留有餘地,於人於己都有好處。如我之前所說,他終會知曉你的身份,那時……」

  萇離知曉郭喬是何意思,卻道:「先生,兒說過對他們李家的太廟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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