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

2024-06-08 08:53:34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聖人未到,所有人不得落座,所以現在萇離只能站在自己的座位旁。這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萇離,許久未見。」

  萇離回頭看去是方弘濟,對他點頭致意道:「許久不見。你的手傷可大好了?」

  正在此時,宦官特有的那種尖利嗓音從遠處傳來,「聖人駕到!」

  萇離立即回過頭去,隨眾人三呼萬歲,行禮叩拜。

  一個比方弘濟的聲音,還要溫文爾雅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都起來吧,今日不必拘禮,一會兒好好做文章才是。」

  他居然還能這樣說話,萇離聽在耳中,驚訝不已。

  隨眾人起來的時候,萇離趁機抬眼看向那人,突然間她有些理解阿渃了。相傳曾經會稽王司馬昱上朝時,原本晦暗的朝堂因為他的到來,猶如有朝霞升起,光彩照人。司馬昱是不是真的軒軒若朝霞舉,萇離無從得知,但眼前這位的確是軒軒若朝霞舉。

  待眾人落座後,李稷的目光緩緩掃過座下眾人,在看到萇離的時候,他的面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這一絲笑意被侍立在側的肅庸看在眼中,隨聖人目光看去,他便看到那位久仰大名的萇娘子。

  在看到萇離的那一刻,肅庸感慨道:怪不得聖人昨日交代把萇娘子安排在這裡,整整一個白日,看著一群郎君在下面奮筆疾書當真是無趣,相比之下看著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奮筆疾書,起碼占個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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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司禮官高聲道:「殿試之上不得喧譁,不得隨意走動,日落交卷。」肅庸行至司禮官面前,將殿試考題交於他。司禮官接過後,緩緩展開,原本應該立刻高聲誦出題目的他,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察覺到司禮官的異樣。

  肅庸見狀,立刻清了清嗓子。司禮官回過神來,不免有些尷尬,略微調整過心緒後,才大聲宣讀:「論為臣之道。」

  然後肅庸就見到殿中眾人,各式各樣的表情。

  在聽到殿試題目之後,萇離不免同情起周成鈺來,給這麼個主兒當侍讀,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差事。萇離覺得上面那位肯定不想看對他歌功頌德,溜須拍馬的東西,想必什麼文死諫;武死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類的陳詞濫調,他十有八九也沒什麼興趣。

  殿試開考已經快半個時辰,李稷放眼望去,除了萇離以外,所有人都開始動筆,顯然她還在思考自己想看的是什麼。念及此,李稷嘴角輕揚,還真是期待啊。

  恰在此時,伸手去拿筆的萇離正好抬頭,她的目光正好與李稷對上,所以李稷那個饒有興味的笑容,全然落在萇離眼中。

  自己當真是被故意安排在此的,萇離迅速滑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文章之上。

  看到所有人開始動筆後,李稷向肅庸做了個手勢,很快就有兩名寺人,懷中各抱著厚厚一摞奏摺出現在殿內,之後李稷便開始伏案批閱奏摺。

  時間緩緩流逝,除了偶爾傳出的翻動紙張的聲音,含元殿內再無其他聲響。

  萇離落筆之時,仍有人在奮筆疾書。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申時已過,還有三刻左右殿試才能結束。雙腿的酸痛愈發強烈,這正是她自小就痛恨跪坐的原因。隨著時間推移,她的雙腿逐漸麻木。此刻,她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而她的思緒也逐漸飄遠。

  那年妘琬只有五歲,三哥妘琰又闖禍了,結果毫無意外地在宗祠罰跪,按照慣例,兄弟三人要一同罰跪。

  當妘玠和妘璋在祠堂跪好後,發現老三還沒來。

  妘璋道:「老三這回過分了吧,他闖的禍,自己還不先來跪著。」

  正說著,妘琰抱著年幼的妘琬進了宗祠。

  妘玠回頭看見這一幕,很是詫異。「老三,你把兕子抱來作甚?」

  此時,已有婢女入內,在地上放好一個蒲團。

  妘琰把妘琬放在地上,自己跪好後道:「兕子,阿兄現在要罰跪,你坐在這裡陪阿兄好不好?」

  「好。」妘琬點頭答應,自己乖乖按著規矩跪坐在蒲團上,接過妘琰從懷裡取出的一包青梅。

  妘玠神情複雜地看著,正在認認真真吃青梅的小丫頭。

  妘琰看到大哥的表情,道:「大哥,這個家裡沒有家規說不準在宗祠里吃東西吧?」

  妘玠狠狠瞪了一眼妘琰,正要開口訓斥,卻被打斷了。

  只見妘琬眼巴巴地舉著一顆青梅問:「大哥要吃嗎?兕子餵你。」

  不待妘玠回答,妘琰搶先開口道:「兕子,大哥不喜歡酸的東西,你餵阿兄好了。」

  「哦。」於是,妘琬直起身子,把那個青梅餵到了妘琰口中。

  「兕子,我的呢?」妘璋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

  鑑於自己跪著實在夠不到二哥,妘琬笨手笨腳地爬起來,又給二哥餵了一顆青梅,然後又回到蒲團上老老實實跪好。

  妘玠頓時氣不就打一處來。「兕子在宗祠里吃東西就罷了,你們兩個不准再吃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兄弟三人老實跪在那裡,妘琬則在蒲團上一個人乖乖吃著她的青梅,在吃完最後一顆青梅後,妘琬道:「阿兄,我吃完了。阿耶為何還不讓你起來啊?」

  妘璋怒道:「老三!你過分了啊!為了少跪片刻,你連兕子都不放過,把她拉上罰跪。」

  妘琰爭辯道:「二哥,你這就是冤枉我了,你看兕子明明是坐著的。」

  妘璋一時無話可說,因為家中眾人平日裡都是這麼坐的。

  就在這時,妘琬一臉委屈地爭辯道:「阿兄胡說,我明明是跪著的。」

  兄弟三人齊刷刷地看向了跪坐在蒲團上的小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姿勢。

  妘玠道:「我就說,平日坐著的時候有哪兒不對來著。老二,明日把家中的坐榻全換成胡床!」

  「是。」妘璋應聲答道,但很快他覺得此事也有哪兒不對。「大哥,我一個郎君,這種內宅之事為何要交給我?」

  「因為二哥你是這家裡唯一的讀書人啊。」 妘琰陰陽怪氣地道。

  妘璋抗議道:「這個家是欺負讀書人嗎?」

  「休要胡說,阿耶對郭先生那般禮遇有加,你怎麼能說這家裡欺負讀書人呢?」妘玠道:「家裡現在也沒個女眷,你這讀書人不是細心嘛,所以這種內宅之事交給你最合適不過了。」

  妘璋依然不死心,指著妘琬道:「誰說這家裡沒個女眷了?!」

  妘琰冷笑一聲道:「二哥,到底誰過分啊?兕子才多大,你就讓她操持家務了?」

  妘璋認命地嘆了口氣,道:「大哥,你趕緊成親吧。」

  「我的婚事,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妘玠沒好氣地道。

  「眼下看來,阿耶續弦再娶是不可能了,所以就指望你給家裡添個女眷了。」妘璋解釋道。

  正在這時,管家的聲音從宗祠外面傳來,「王爺,郡主這不是跟公子們一起在宗祠呢嘛。」

  聽見這話,妘琬立刻站起來,結果因為跪坐得太久,起來的時候站立不穩,還摔了一跤。好在一旁的妘琰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才沒直接趴在地上。

  站穩後的妘琬,直接撲向自己父親,「阿耶!」

  在抱起小女兒後,妘錚道:「兕子,為何跟兄長們在此處啊?」

  面對一向疼愛自己的阿耶,妘琬一臉天真地道:「兒來找兄長們玩耍,只不過兄長們都在此處罰跪,所以兒就宗祠陪他們了。」

  兄弟三人偷偷對視一眼,這小丫頭說瞎話不眨眼啊。

  然而妘琬繼續說道:「阿耶,以後兒要是犯錯,您能不能不罰兒跪祠堂?」

  「為何啊?」妘錚笑著問道。

  「今日兒跪坐於蒲團上都覺得腿疼,這要是跪在地上那得多疼啊,兒怕疼。」妘琬搖著父親的脖子撒嬌道。

  兄弟三人再次對視一眼,這丫頭想得可真是長遠。

  妘錚哈哈笑道:「好。那以後兕子犯錯,阿耶就罰你抄書可好?」

  「阿耶最好了。」妘琬對著父親甜甜一笑,然後道:「阿耶,兄長們都跪了那麼久了,您就讓他們起來吧。」

  今日妘錚心情不錯,老三打壞的是件御賜之物,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於是大手一揮,便讓三個兒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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