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

2024-06-08 08:53:03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這時,方弘濟問了一個自己已經好奇許久的問題。「在下看得出萇娘子並非愛慕虛榮之人,既然如此,萇娘子為何來參加科舉?」

  萇離知道,這個問題不是只有方弘濟想知道,只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於是道:「因為心無良人,又不想隨便嫁與匹夫草草一生。」

  聞言,方弘濟面色微紅,嘴角噙著微笑道:「萇娘子果然是心高氣傲之人。」

  

  「方郎君確定我不是眼高於頂嗎?」 萇離道。

  「萇娘子這樣的人,心高氣傲是應該的。」方弘濟再對萇離行了一禮,道:「雖是大恩不言謝,但萇娘子對在下之恩更甚於知遇之恩。在下銘記於心,若有機會必當報答萇娘子。」

  萇離還禮後,道:「我方才是玩笑話,方郎君勿要當真。」

  「此事萇娘子可以當作是在下的玩笑話,可在下若是當玩笑話聽,那便是在下忘恩負義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方郎君自稱在下,著實是過分客氣了。」

  方弘濟噙著的笑意似乎又多了幾分,道:「既如此,在下字敬義,萇娘子可喚我的表字。」

  萇離坦然道:「我身為女子沒有字,敬直喚我的名字便好。」

  說話間,兩人已出了考場。考場外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這是萇離極不喜歡的場面。不過此刻,不遠處一人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那人已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但眼中的剛毅不屈更勝當年,一身黎色圓領袍更襯得他沉穩有度。

  那人也看向萇離,四目相對的一瞬,那人目光一亮。於是剛剛升任兵部右侍郎兼領虎賁將軍的何晏,在眾人的注目中向萇離走來。

  方弘濟看出兩人相熟,便極是識趣地告辭了。

  何晏行至萇離面前,笑容和煦地道:「多年未見,阿離愈發標緻了。」

  見何晏對自己這般稱呼,萇離隱約猜到,郭先生跟他通過氣了。即便此人曾是大哥的副將,但今時今日,無論是按年齡還是身份地位,萇離都應對何晏執晚輩禮。「見過何侍郎。」

  何晏早有準備,一把攔住萇離,笑著說:「阿離,我稱你阿耶為叔父,你卻跟我執晚輩禮,這豈不是亂了輩分?」說話間,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還是如從前一樣,以兄妹相稱便是。」

  萇離當然看懂了何晏的眼神,便應承下來。「多年不見,兄長如今安好,我甚是歡喜。」

  周圍路過之人,有不少借著同何晏打招呼的機會,再次打量起萇離來。

  而何晏恍然不覺,自顧自地同萇離閒敘家常。「前幾日我和你嫂嫂就到了長安。我本想著立刻就接你到府上住的,卻被你嫂嫂攔下,怕影響你考試。所以今日你嫂嫂就打發我來接你了。」

  去何晏府上住?一時間萇離有些茫然,即便郭先生跟何晏通過氣了,但也不至於如此吧?

  看到萇離的反應,何晏立刻示意,跟在身後的兩名侍婢上前。

  趁著侍婢給萇離披披風的功夫,何晏道:「還是你嫂嫂想的周到,讓我帶了兩個侍婢過來。走吧,咱們回家,你嫂嫂今日一早就張羅著給你接風呢。」

  不待萇離做出反應,兩名侍婢直接攙扶著萇離,向候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走在前面的何晏還順便告訴她,已經派人去把阿渃等人接到府上了。

  參加會試之人,有不少勛貴子弟,認識何晏的人自然不少。這位一向清高自持的兵部侍郎居然,親自來接萇解元去府上住,這二人還以兄妹相稱,實在是太讓人驚詫了。

  於是,在萬眾矚目中,萇離便跟著何晏上了馬車,兩名侍婢服侍萇離登車後,自覺退了下去。

  此時車內並無外人。萇離直接問道:「今日可是郭先生的安排?」

  「正是。」何晏答得乾脆。

  萇離黯然道:「是我連累何侍郎了。」

  「與郡主之間談何連累?」何晏看著萇離那雙棕色的眼睛道:「那藥,你當真要一直喝下去嗎?」

  「你都知道了。」

  「來長安的路上,葉先生帶著郭先生的親筆信到訪,該交代的事情都跟我說了。今日去接阿渃的人是帶著郭先生和葉先生兩人的親筆信去的。」何晏道。

  萇離澀然一笑。「也是,不然阿渃怎麼會跟著走。即便阿渃會,桑梓也不會的。」

  何晏安撫道:「到了府上,就安心住下。我夫人,你以前在世子妃那裡應該見過幾次的,她也贊成你住在府上。除此之外,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至於府上其他人就更是一無所知了。」

  萇離道:「你這麼做是對的,嫂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終究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何晏道。

  雖然知道這是郭喬的安排,但萇離仍是不解其意。「郭先生這般安排到底意欲何為?」

  知道萇離必會有此一問,何晏解釋道:「我調回長安任兵部右侍郎,還執掌虎賁軍。此事你可知?」

  「知道。把你手下的舊部和原屬虎賁軍的人馬擴充整編之後,如今五萬人的虎賁軍是精銳中的精銳。」萇離答道。

  「如今虎賁軍駐紮何處?」

  「高陵,這是離長安城最近的駐軍。」萇離對答如流。

  何晏繼續微笑提問:「話都說到這裡了,阿離還不明白嗎?」

  「因為虎賁軍的緣故,所以你如今是各方爭相拉攏的對象。」萇離仍有不解。「郭先生此前同我說,遂我不願嫁人的心愿,可這兩件事有何關聯?」

  何晏道:「所以郭先生安排我這般高調地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看重之人。」

  萇離恍然大悟。「你在眾人面前待我十分親厚,如此一來想要拉攏你的人,必定會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而你一向持中不言,如此情況下,哪怕只為你不被其他勢力拉攏,這個進士聖人會給我的。」

  「既然你我都到了長安,有沒有此事,我都該照顧你的。」何晏覺得有幾分欣慰。「這些年,郭先生把你教得很好。」

  但萇離還有疑問。「如果聖人自己把主意打到我頭上呢?」

  「此事並非沒有可能,只是女子參加科舉是他點頭同意的。三年內不得婚配一事,更是他應允的。聖人若真如此,到底妨礙了聖明,實在是得不償失。更何況,力主女子參加科舉的,是何許人也?」

  「長樂大長公主。」

  何晏耐心解釋:「大長公主一力促成此事,如今到了會試,就剩你一根獨苗,她會容忍女子參加科舉變成給聖人選秀嗎?且不說你這個解元是憑真本事考來的,頂破天就是有人把你的婚事先定下來,無論如何都要等到三年期滿。」話到此處,何晏突覺心酸,三年之後……

  萇離並未注意到何晏的失神,只是自言自語道:「成婚還需要六禮,如此又能拖上幾個月了。」

  郭先生果然是為自己籌劃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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