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祈願
2024-06-06 02:46:19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直至馬車出了平康坊,萇離才開口說話。「桑梓,我在前往長安途中遇到的那位郎君今日也在。」
「就是奴婢進去後,沒怎麼開過口的那位?」
「正是。」
「如此說來,那位郎君說對您關照一二是實話,他應該早就從周郎君那裡聽過您的大名。怪也不得周郎君費盡心機邀您出門,他們二人竟然熟識。」桑梓恍然大悟。
萇離道:「何止熟識,他們還是血親。那人還能左右我此次科舉的結果。」
桑梓大驚失色。「那人是聖人?!」
萇離疲憊地把頭靠在車壁上道:「我知道我惹了個大麻煩,可從未想過竟會是如此大的麻煩。」
桑梓嘆息道:「事到如今,娘子再想要全身而退是斷不可能了。」
萇離也是悵然。「只要不連累舅父和你們便好,我自己倒是無妨。」
桑梓不以為意地道:「這話娘子不該跟奴婢說,奴婢與您之間何來連累二字?不過……今日之事,阿渃那裡您作何打算?」
「回去之後,你只需告訴她成鈺的真實身份,其他人阿渃心裡多少都會有數,若是再見她自會收斂。」萇離閉目道。
桑梓猶豫著說道:「娘子,今日之事可要傳訊於郭先生?」
這種從心底升起的不安,是萇離此前從未體會過的。「先生說會為我布置好一切,可這件事定在他意料之外,自該讓他知曉,回去就飛鴿傳書給他吧。
阿渃回來換過衣裙之後,就乖乖等著萇離回來,一見阿姐便急忙湊上去詢問今日到底是何狀況。
萇離並不想讓阿渃知道太多,所以只是簡單說了事情經過,然而幾句話之後,又想起阿渃那張開過光的嘴,萇離很有把她嘴堵上的衝動。
「阿姐,若是那位白十郎能當我姐夫,那該多好啊。」阿渃滿心期待地道。
桑梓沒來得及看萇離是何反應,她自己已經險些栽倒。
「且不說人家姬妾成群。你沒聽見,人家的繼室都有著落了嗎?」萇離語氣似乎是沒什麼變化。
阿渃小手一揮,滿不在乎地道:「不是還沒娶進門嘛,阿姐你當真不考慮一下嗎?」
桑梓覺得不能再讓阿渃這麼口無遮攔下去了,於是道:「阿渃,你很希望娘子給人家做繼室嗎?」
阿渃顯然沒有領悟到桑梓的話中深意,繼續悠哉悠哉地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那樣的人才配做我姐夫」
果不其然,桑梓終於在有生之年看到萇離暴怒的一幕。
只聽「啪」一聲,萇離把手中的書卷扔在桌上,陰沉著臉道:「阿渃,我跟你有仇嗎?」
阿渃即便再缺心少肺,此刻也知道情況不對,立刻躲到桑梓身後,探著腦袋道:「阿姐,你怎能這麼說呢?都說這養育之恩大過天,你在我心裡有如再生父母吶!」
桑梓不忍直視地低下了頭。
「若我是你再生父母,那你現在就是不孝。」萇離的聲音不自覺冷了幾分。
「啊?!」阿渃顯然還沒明白。
桑梓決定挽救一下阿渃,語重心長地道:「詛咒再生父母,應該是大逆不道。」
阿渃雖然明白了阿姐因何發火,卻不知阿姐為何如此不待見白十郎。「為……」後面內容還未說出口,她就被桑梓捂住嘴,給拉了出去。
連桑梓都忍不住吐槽道:阿渃啊,你若是知道白十郎究竟是何許人也,他就是長得再俊俏,你也不會希望他當你姐夫的。
轉眼功夫就到了臘月二十九,桑梓置辦各色年貨,忙得不亦樂乎。阿渃同樣忙得不亦樂於,不過她是忙著在長安城內到處玩耍,而萇離仍是深居簡出,每日安心讀書,只以練劍作為消遣。
長安城裡關於萇解元的流言又有了新的版本,說是萇解元絕世姿容,是為搏出位高嫁才來參加科舉的,當然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
另一種說法讓阿渃氣急敗壞,那就是萇解元身體有疾,不宜結婚生子,所以才來參加科舉的。
萇離漠然聽罷,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說的也是事實。阿渃,你有什麼可生氣的?」
阿渃爭辯道:「阿姐的那不是病,是……」
桑梓正好從外面進來。「阿渃,那就是病。娘子定期所飲的,那是治病的藥。」
萇離的聲音從書卷後傳來。「阿渃,你記下了嗎?我的確身體有疾。」
阿渃縱使再多不甘,也只有點頭答應的份兒。
萇離知道此時桑梓進來必是有事要說,就打發阿渃出去了。
桑梓直截了當。「娘子,會試時間定在正月二十五了。」
萇離淡淡應道:「知道了。」
「前幾日朝會定下了繼後人選,是清河崔氏五房的嫡長女,大婚定在今年九月初六。」 桑梓繼續說道。
「清河崔氏五房……」萇離在回憶著。「可是崔祁之女?」
「正是。」桑梓微微一笑道:「確如您所料,崔祁與大長公主交情不淺。」
萇離嘆了口氣道:「這位崔娘子最好的結局也就是與先皇后一樣,風光大葬而已了。」
想起萇離之前說過的話,桑梓已然明了。這樣被人硬塞進來的妻子,不受夫君待見是必然的,更何況這個夫君還是天子。
於萇離來說,只有大年三十晚上的祭祖跟她有關,其他一切過年俗務都於她無關。所以在祭掃完畢之後,萇離毫無意外地回去看書,任由阿渃和其他幾人鬧騰在一起守歲。
正月初一的清早,阿渃照例去寺廟內為萇離燒香祈福,今年到了長安也不會例外。
不過今年阿渃錯過了正月初一早上的第一炷香。首先是夜裡守歲之時,因為貪杯,導致她醒來的時候,已是辰時二刻,待她收拾妥當,出門已近巳時。
長安城裡最有名的寺院,便是大慈恩寺,阿渃要去的就是這裡。
在大慈恩寺門前,阿渃才想起來,這裡是長安,單看眼前人山人海的香客,就不是睢陽可比的,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阿渃覺得今日這香怕是要燒到午後去了。
就在阿渃滿面愁容的時候,一個溫和男聲從身後傳來。「安小娘子?」
阿渃回頭看去,是那日被自己三招放倒在地的人,他叫裴什麼來著?雖然一時想不起這人名姓,該有的禮數阿渃還是不會缺的,與裴宥見過禮後,道:「裴郎君安好,今日來寺廟自然是來燒香祈福的,想必您也是吧?」
裴宥道:「當然。今早我要參加大朝會,又需回府換下官服。安小娘子怎麼也這麼晚?」
裴宥今日身披一件墨灰風毛滾邊大氅,襯得他格外氣楚,不過阿渃沒有忽略他那仍顯蒼白的臉色,於是道:「早上有事耽誤,故而出門晚了。裴郎君的傷勢可好些了?」
聽到阿渃問起此事,裴宥面上有了幾絲笑意。「多謝安小娘子關心,已經無礙了。我以為燒香祈福這種事情,你會跟你阿姐一起來呢。」
「阿姐素來喜靜,今日這麼熱鬧,她是不會來的。」
阿渃瞬間黯淡的神色,沒有逃過裴宥的眼睛,不過他也不好開口相問,便轉了話題。「眼下這人如此之多,安小娘子可願雖我走近路呢?」
「果真嗎?」面對如此漫長的隊伍,阿渃當然是一萬個願意的。
「請。」裴宥當先引路。